可不是,方才滿座裏就屬福晉嘴皮子動得最勤,鈕祜祿這話一出,就算是無心聽着也像是有心了。
福晉扯了扯嘴角,硬生生地壓住冷笑。
鈕祜祿氏到府上的時候她便不喜歡,要清高又不清高,說病弱卻也不完全病弱,成日裏那張嘴更是讓人討厭。
看着那張臉,福晉心中的厭惡甚至比已故的謝氏還要多一些。
只是想着有了鈕祜祿氏可以分一些李氏的寵愛,加之四爺千里迢迢舟車勞頓,她自然要萬分妥帖,這才對着鈕祜祿氏多了兩分好脾氣。
倒是未料鈕祜祿氏的嘴還是如此。
福晉微露惱色,眉心跟着蹙起:“倒是我的不是。心裏掛念着你們不是才進府就是才回來,或是養着阿哥格格……話多了一些,爺切莫怪罪。”
她對着四爺說了這話,只是神色卻漸漸冷了下來。
這樣的冷漠自然不是對着四爺的。
四爺似乎瞥了下首說了這話便不再言語的鈕祜祿氏,他的神色更加淡漠,也更讓人琢磨不透。
“無妨。福晉仁厚,爲爺分擔了許多。爺該賞你。蘇培盛,庫房裏爺記得有件珊瑚紅屏風,晚些時候送到正院去。”
蘇培盛適時添話:“哎喲,那珊瑚是打南洋送來的貢品,珊瑚並不稀奇,難得的是那珊瑚浸了安神香,香味經久不散的,南洋使者說香味只會越濃,十分難得。”
福晉笑了,柔聲道:“謝過爺記掛。”
打福晉誕下了二阿哥,便時常睡不好,四爺賞的這東西確實是再合適不過。
李沈嬌面前的那碗蓮藕湯也喝得差不多了,她這會兒挺想笑的。
這位鈕祜祿格格,似乎有些不大聰明啊。
鈕祜祿氏這話一出,確實是標新立異與衆不同了,說不定也讓四爺記住她了。
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實在不該在衆人面前說這話,明晃晃地打福晉的臉。
至少明面上福晉說的這許多話都是合她身爲福晉的身份的。
四爺向來重規矩,不論如何也不會讓人在明面上拂了福晉的面子的。
鈕祜祿氏這一步,確實是走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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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沈嬌攪了攪碗裏剩下的蓮藕,默然一回。
坐在最下首的鈕祜祿氏聽了四爺的話似乎擡了擡頭,只是很快垂下眼去了。
雪腮添了幾分紅潤,是羞惱的情狀。
宋氏見鈕祜祿氏吃癟,笑了兩聲搭腔:“滿府人團聚的大喜日子,若是都做了悶葫蘆那這晚宴還有什麼意思。還是熱熱鬧鬧的好。鈕祜祿妹妹若是不願說話便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便是,咱們姐妹熱鬧咱們的。”
武氏聽了宋氏這話,難得沒出聲反駁。
鈕祜祿氏方才那話確實是算把滿屋子的人都給得罪了個乾淨。
福晉含笑:“你啊。大格格若是有你一半靈動也是好的,快喝口茶歇歇嘴吧。”
福晉現在倒是成了主持大局的那個。
一頓晚宴用的心思各異,最後衆人最好奇的便是四爺今兒個夜裏會歇在哪裏了。
畢竟今兒個並不是初一十五,四爺並不是一定要歇在正院裏。
時隔幾個月四爺好不容易回府,衆人都翹首以待地等着,看四爺會歇在誰的院子裏。
是四爺今兒個賞了珊瑚紅屏風的福晉?還是遇喜身子不好的李側福晉?亦或者這回跟着四爺南巡一路的劉格格和白佳格格?
又或者是生養了阿哥格格的宋格格或是武格格?
至於徐氏,直接不在衆人的預料之內。
不過四爺也確實不可能在回來的頭一日到徐氏那裏去。
酒過三巡了,外頭的雨聲似乎也停了。
宋氏這會兒也喝多了,一茬一茬的新人入府,前頭雖撐着精神應付說了許多話,只是心裏難免還是有些泛酸,最後難免貪杯。
“聽着像是雨停了——”她放下酒盞,說話時眼裏也帶上了幾分迷離之色。
“喲,天色都這麼晚了?”武氏聞聲也朝外頭瞧了兩眼,而後才站起身道:“奴才出來時大阿哥有些咳嗽,奴才放心不下——”
福晉聞聲亦是十分關切:“可要緊嗎?我這裏還有些川貝枇杷膏,晚些時候讓我這裏的玉如送些到你那裏去?怎麼不早些說。既如此,你便早些回去吧。”
武氏這是主動退出了今夜四爺去向何處的熱鬧。
武氏心裏有自知之明,四爺來她的南院多半都是因爲大阿哥的緣故,她並不得寵,又何必在留下來呢。
等夜深了,四爺去了哪裏,總歸是會知道的。
武氏走了宋氏卻不會走,她心裏正盤算着呢。
鈕祜祿氏再美再天仙似的,她現下也還在禁足中,四爺就不會去她的院子裏。
剩下的,誰知道四爺今兒個會不會就去她院子裏了呢?
宋氏不肯走,默默又喝了小半杯酒。
酒氣快要傳到坐在她對面的李沈嬌跟前了,她皺了皺眉,擡眼正好對上四爺的目光。
李沈嬌皺起的眉還沒鬆開,不妨正好對上四爺的目光,瞳孔睜圓,勉強乖順地對着四爺笑笑。
四爺握着琉璃盞的手指微微蜷縮,這幾杯酒並不會讓他沉醉,只是他卻莫名有些渴了。
四爺一吃醉了便會渴。
四爺擡手抵在太陽穴的位置:“時候也不早了,都各自散了吧。”
福晉跟着站起身,衆人也站起身來。
滿屋子的人都落在了四爺身上。
四爺側了側身,望向左方。
左方便只有李沈嬌、白佳氏和劉氏了。
四爺一望向這邊,幾乎就是不言而喻了。
“你眼下身子重,外頭雨才停。和爺一道走,爺去你那裏看看二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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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明晃晃地對着李沈嬌道。
李沈嬌微福身,面上不見什麼喜色:“是。”
福晉面上撐着笑,搭話:“是了。眼下你有身子確實要萬分小心。進忠,你代我去掌燈,送着側福晉回去。”
福晉如今瞧着確實是大度了不少,有些時候倒是讓人琢磨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