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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臨嘆氣, 看了一眼長子,和武氏低語幾句,起身去了書房。內院一直是妻子管束的,再說犯事的是兒媳婦, 他一個老公爹, 著實不方便插手。
武氏也被長子嚇著了, 忙讓他坐下,又訓誡趙氏:「你給我跪下。我捫心自問, 顧家對你不薄, 曙哥兒一生下, 掌家權我就全部交給了你……這些年,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攔過你一次嗎?」她越說越氣:「倒是你心眼小的很……晗姐兒一個丫頭片子,能礙著你什麽呢, 你居然下死手去害她。」
趙氏跪在地上, 任憑武氏指著鼻子駡,一句話也不說, 隻低聲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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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見慣了趙氏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樣子, 這會子倒覺得她可憐。有心上去勸兩句,被又走進來的顧景文攔住了, 「不要過去。」
楊氏一向都無理由地聽從丈夫, 便點了頭, 端坐在圈椅上。
「……從現在起, 內院的事, 你就別管了。」武氏繼續對趙氏說道:「以後,你就好好地待在寧苑吃齋念佛吧,求菩薩保佑昭姐兒和晗姐兒的身子早日痊愈。」停頓了下:「也修一修你自己的心性。」
趙氏聽到武氏的話,猛然抬起頭來,往前跪爬幾步,拉著武氏的衣袖哭訴:「母親息怒,是兒媳婦做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在顧家整日忙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就此剝奪我主中匱的權利啊……」她勞神勞力在顧家上下安了那麽多的眼綫,還不是爲了大房的榮華富貴,老夫人這樣一來,豈不是讓她的心血都白費了。
武氏看著趙元靈,氣極反笑:「怎麽?老大媳婦,我現在說話不中用了?別說你才主中匱十多年,就是時間再久些……只要我還沒有死,這顧府裡就輪不到你做主。」
顧晗閉著眼睛養神,却不意外祖母的作派,大家族裡,最講究的就是孝,祖母用這頂大帽子扣在大伯母的頭上,意在讓她接受現實。
趙氏和武氏十幾年的婆媳,怎麽會聽不懂她的警告,可是她不甘心:「母親,您說話兒媳婦自然得聽的……但真的都是兒媳婦的錯嗎?」
孫氏忍耐不下去了,一臉嘲諷:「大嫂想說什麽?事已至此,你自己做的錯事還想栽贓嫁禍給別人?」
「我和母親說話,輪不到你插嘴。」趙氏細眉一挑。她落魄了又怎樣?依然瞧不上孫雙雙……
「大嫂此言差矣,你毒害了我的女孩兒……」孫氏罕見地强硬:「還不許我問兩句?老天爺來了也沒有這個道理。」
「你……」趙氏見母親低頭喝茶,理也不理自己,便知道這是默許了孫氏。她忍氣吞聲,道:「二弟妹想問什麽。」
「晗姐兒到底哪裡惹到你了?」孫氏款步而出,走到趙氏的身邊:「……你爲什麽非要她的命不可?」
「二弟妹胡說什麽……」趙氏低頭,對於這件事,她終究有些心虛:「我說過了是一念之差。」
「你說起來真是輕巧極了。」孫氏分毫都不退讓:「一念之差就能害一個人的命嗎?晗姐兒何其無辜……」她跪下給武氏磕個頭:「母親,既然大嫂不想說,那我就替她說。」
武氏楞住了,二兒媳在顧府活的像個隱形人似的,連話都沒有聽她說過幾句……如此氣勢十足的,還是頭一回,她下意識就點了頭:「你說。」
「……大嫂私下裡對二房多方克扣,月月的例銀,媳婦兒那裡從未給足過;更別提僕從們的吃食、衣物了,往往是去年的冬衣今年春上還沒有發全…」孫氏眼圈一紅,「晗姐兒得您疼愛,我原來也是高興的。誰知您的這份疼愛反而是給大嫂暗害晗姐兒的理由了。」
武氏聽的驚訝極了,趙元靈是她親手選的媳婦兒,精明能幹是有的,這些年打理家事她也滿意……但孫氏說的這些她却是第一次聽到,忍不住問:「老二家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二弟妹,你無中生有……」趙氏怒瞪著孫氏,臉色慘白,却任何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她料定了孫氏軟弱,也不喜她,時常短些東西是尋常事,誰曾想有一日竟成了她不能翻身根本。
顧晗紅唇微勾……母親還是挺上道的。她想不通母親的性子爲什麽突然變了。但這些變化總是好的。這一番話說下來,無論裡面有多少是真的,都無疑是對大伯母的致命一擊。
「是不是無中生有?大嫂心裡最清楚了。」孫氏又說:「母親若是不信我說的話,可以隨時去外院回事處打聽。我們孤兒寡母的,日子原本就難熬,對於扯謊話更是不屑於。也沒有必要。」
在燭火的照耀下,武氏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二房也是嫡出,她趙元靈憑什麽這樣對待他們……
趙氏在武氏的眼神裡,看到了自己的大勢已去。她想了一會,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輕輕地笑出聲:「孫雙雙,你和晗姐兒今晚演的這一出是提前預備好的吧?是爲了報復我?」
顧景然却聽的心裡更寒:「報復你?也就是說二弟妹說的都是真的了!」
顧景文看著大哥氣到鐵青的臉色,心裡一突。他還沒來得及想什麽,顧景然又開口了:「母親,我要休妻。顧家容不得這心如蛇蝎的吃人毒婦。」仔細看,他的雙手却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