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地貼在海雲舒的身邊,小臉蛋微微泛紅,一雙大眼睛閃爍着警惕的光芒。
孟姨娘笑咪咪地伸手,“呦,還害羞呢?別害羞,來,姨婆抱抱?“
“不要!”琮兒猛地搖頭。
三郎在一旁奚落:“小娘,人家世子既然不肯,你就別熱臉貼那冷屁股了。”
同爲胞妹的四姑娘也跟着說:“是呀,小娘你就別上趕子巴結了。聽說琮哥兒快要封世子了,還跟少陽長公主家的姑娘訂了娃娃親,這日後必定大富大貴,前途無量。你這麼巴結,人家還以爲咱們圖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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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什麼?”孟姨娘申斥自己的一雙兒女:“這兒哪有你們說話的份兒?一邊呆着去。”
然後又給海雲舒陪了笑臉:“你弟弟妹妹不懂事,別放心上。琮哥兒是認生吧,回頭搬回來,見面熟了自然就親近了,是不是?”
海雲舒微笑:“姨娘說是就是吧。”
給琮兒入族譜的執筆先生,是琮兒的授業恩師——沈夫子。
他雖然嚴厲,又不大欣賞江成璟的行事作風,可對琮兒這種天資極高的孩子還是發自內心喜歡的。
族譜寫畢,沈夫子將冊子遞給江老爺子:“此子天賦異稟,假以時日必成大師,還請多加培養,切勿耽誤了孩子的前程。”
三郎兄妹倆聞言,又在旁邊小聲嘀咕:“一個六七歲的黃口小兒,毛都沒長齊,有什麼能耐?”
大家都沒聽見,偏偏琮兒耳朵尖,聽到了他的三言兩語。
於是說:“三叔,侄兒瞧你頭脹眼赤,口舌生瘡,是火邪內盛、肝氣上逆的脈象。平時還是精心養身,清肝瀉火爲好,別總往是非堆兒裏扎,把身體氣壞了,得不償失呀。”
“你這小東西!”三郎被懟得啞口無言。
“嗯?”
江成璟只需一個眼神,就嚇得三郎不敢再多講一個字,只得悻悻站到邊兒上。
原本,儀式就要結束散場,該開席面了。
突然,宗祠外又進來一個人。
是江大郎的遺孀——蔣氏。
只見她身穿素衣,不施粉黛,被侍女攙扶着走來,如同一朵在晨風中搖曳的百合,清雅而脫俗。眉眼如畫間,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彷彿隱藏着一段不爲人知的故事。
江家人似乎也沒想到蔣氏會出現,都投來了驚詫又異樣的目光。
可蔣氏全然不理會旁人的視線,她走到琮兒身邊,蹲身,將一把銀鞘的小刀遞給琮兒:“拿着。”
琮兒愣住。
他只是透過這女子的眼睛,看到了眼底的一絲悲涼,才不由得有點可憐她。
琮兒接過小短刀:“這是……”
“送你的。”
琮兒眼神向海雲舒求助。
海雲舒道:“大嫂,這銀刀看起來價值不菲,給孩子玩,可惜了。”
“難得府裏來個孩子,”蔣氏表情有些神神叨叨地:“這地方小鬼多着呢,他拿着也好防身啊。”
江老爺子立刻面露兇色:“大郎媳婦,你這是做什麼?”
蔣氏臉上勾起一抹陰冷的笑,然後盈盈起身:“沒什麼,小侄子來了,想着要送個見面禮。父親大人,這不過分吧。”
江老爺子瞪她:“你愛送什麼便送什麼,只是別在祖宗面前胡言亂語,我看你是又該吃藥了。”
“是啊,是該吃藥了。”
蔣氏轉頭問女使:“今天的要是百草枯,還是鶴頂紅?”
這女使哪兒敢回話啊。
江老爺子直接發話:“沒用的東西,還愣着幹什麼?帶下去,別讓她瘋瘋癲癲地出來鬧。”
蔣氏被拉走時,還一步三回頭地叮囑琮兒:“小侄子,你可要小心哦……小心他們哦……”
她那縹緲又詭異的表情,唬得琮兒都心驚膽顫的。
“孃親……”
“沒事兒,不怕,大伯母她沒有惡意。”海雲舒摸摸他的頭:“即是送你的,就收好吧,別辜負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海雲舒雖與江家自幼相識,可這還真是她頭一次見到蔣氏。
若說起這個女人,海雲舒心裏還是挺爲她可惜的。
清河蔣氏,是有名的書香門第。
家中的幺女蔣琬婧更是才情出衆,與江家大郎指腹爲婚,郎才女貌,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這本是樁美滿的親事,卻最終落得一對兒璧人陰陽兩隔。
說是兩人成親之際,江大郎不幸落水溺亡,獨獨剩了蔣氏一人在家以淚洗面。
媒妁之言已定,三書六禮已下,蔣氏已經是江家人,便再沒推脫的道理。
若江家長輩是個明事理的還好,偏偏江老爺子頑固的很,那時,海家剛退了江家二郎的婚,若再被清河蔣氏把大郎的婚退了,那江家,在宛平可真是再也擡不起頭了。
所以,無論蔣家如何磨嘴皮子,江老爺子都沒鬆口。
兩家就這麼耗着。
直到蔣家發現蔣琬婧懷了身孕,才知道江大郎與蔣琬婧早已暗結珠胎,如此一來,便再沒推脫這門親事的理由了。
蔣琬婧就懷着身孕,抱着江大郎的牌位,嫁到了江家。
可命運專捉弄可憐人,她嫁到江家不久,孩子就小產了。
於是,她就這麼對着江大郎的牌位,守了一輩子的寡。
蔣琬婧平時足不出戶,從不與人打交道,若不是江家自己人,外面甚至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
夜晚回到房中,琮兒還擺弄着手中的小銀刀。
他腦海裏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蔣氏被帶走時的畫面,那縹緲又詭異的笑容始終縈繞在眼前。
琮兒擡頭看向海雲舒:“孃親,大伯母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海雲舒眼中閃過一絲悲憫:“是因爲一場變故,她一生頗爲坎坷,你要學會尊重她,明白嗎?”
“嗯。”琮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中卻對這位從未謀面的大伯母產生了一絲憐憫。
琮兒摩挲着手中的銀刀,小小的臉上滿是思索:“孃親,孩兒以爲大伯母定是遭了江家的欺負,才會變得瘋瘋癲癲的。”
海雲舒挑了挑眉,頗有些意外,“哦?你爲何會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