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哥。”姜嘉珆躲在樓道口接電話。
“醫生怎麼說？”電話那端傳來姜嘉鶴疲憊的聲音。
“就…和之前說的一樣。”姜嘉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電話那頭是久久的沉默。
“好，我知道了。”良久，姜嘉鶴才開口，“晚上想吃什麼？我下班了帶過來。”
“隨便吧，哦，爸爸說想吃魚，醫院裏燒的一點都不好吃。”姜嘉珆沒什麼胃口，但還記得她爸早上隨口說的話。
“行，那你照顧着點媽媽。”姜嘉鶴怕薑母太過傷心。
姜嘉珆應下，“那你上班吧，我也回病房了。”
掛了電話，她長吁一口氣，人生啊，總是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給你重重的一擊。她都還沒來得及孝順父母，年紀輕輕就要面臨失去親人的痛苦。
姜嘉珆強忍着淚水，隨手擦了擦眼角，用手機前置看看自己現在的狀態，確保臉色正常後才回去。
姜嘉鶴提着晚餐趕到病房的時候，病房內的一羣人已經聊上了。
“喲，這是你家兒子吧。”四號牀陪護的阿姨笑着問道。
“是啊。”薑母看着一表人才的兒子也是滿心的驕傲。
“有對象了嗎？”
“有的，馬上就結婚了。”薑母提起喜事自然是欣喜的，可轉眼想到病牀上的丈夫，又垂下眼。
四號牀的阿姨姓周，和薑母年紀差不多，沒什麼比孩子成家更開心的事情了，她熱情地說：“那可真是恭喜恭喜了啊。”
姜嘉鶴進門後和妹妹對視，都看見了對方眼裏的無奈，“吃飯了。”
姜嘉珆幫忙把飯菜擺在桌子上，又將牀搖起來，以便姜父吃飯。
“哎喲，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想吃魚了。”姜邵武笑出聲。
“嘉嘉跟我說的。”
“還是女兒貼心啊。”姜邵武看着女兒笑彎了眼。
一家人開始專心吃飯，五號牀的病人正好做完檢查回來，生病的是一位年輕的母親，孩子才上幼兒班。
“回來啦？”四號牀的阿姨在這裏待得最久，姜父是最後一個入住的。
“嗯。”五號牀姓顏，和姜嘉珆一樣，都是小學老師，她看到牀頭擺着的飯盒，問隔壁牀的阿姨，“是你幫我拿的麼？謝謝啊。”
周阿姨擺擺手，指了指姜嘉珆，道：“是人家小姑娘幫你拿的。”
顏老師又看向吃着飯的姜嘉珆，女孩子安安靜靜地在吃飯，時不時呆愣地看着她的爸爸。她不願打擾這樣美好的氣氛，默默地記在了心上。
吃完飯，姜嘉鶴收拾餐盒扔去茶水間，姜嘉珆五、六號牀中間的過道里幫忙整理桌子，顏老師喊住她：“謝謝你幫我拿飯。”她是雙職工家庭，老公要上班，平時都是自己一個人住院，檢查的時候才會喊一下護工。
姜嘉珆一愣，隨即搖搖頭，“順手的事，您別客氣。”
周阿姨聽到她這麼說，也搭着話：“是啊，我們在醫院也都是能幫就幫。你看，人家養的這兩個孩子怎麼都這麼懂事兒呢。”想起自己家的女兒，周阿姨嘆着氣道：“我家那個，一禮拜也沒見她來一次，天天說自己工作忙。”
她這麼說，大家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了，只能相視一笑。
“嘉嘉啊，你跟你哥先回去吧，現在也沒你們什麼事，早點兒回家休息。”姜邵武開始趕人了。
“知道啦，對了，張主任說明天上午給你做手術哦。”姜嘉珆提醒父母。
“好的。”姜邵武見兒子進門：“嘉鶴，你快帶你妹妹回家吧，也不早了。”
如果上一秒姜嘉鶴覺得自己是外賣員的話，那麼此刻的他，就是妥妥的代駕司機，他只能認命地接單。
賀宴舟和吳主任結束了今天的最後一臺手術，按了按僵硬的頸椎，擡眼看着時間，這個點食堂都沒什麼飯了。
“賀醫生，我們準備叫金拱門的外賣，你可別自己去吃飯了啊。”一起進手術室的護士長問他。
賀宴舟對吃的沒什麼追求，也懶得想，隨即微微頷首：“好的，謝謝，到時候我把錢轉給你。”
“不用不用，吳主任說今天他請客，慶祝你第一天來上班。”護士長笑眯眯地說道。
“…”賀宴舟對於這麼簡陋的歡迎儀式抽抽嘴角。
護士長見狀，跟他說悄悄話：“能讓吳主任請客的人不多，據我所知不超過五個。”
“哦？”他揚揚眉，“那我還真的是榮幸之至。”
“那可不。”她聳聳肩，哈哈大笑着離開手術室。
姜嘉珆洗漱完後躺在牀上，翻看着手機裏和姜父一起拍的照片無聲地哭泣着。短短的時間裏，姜邵武就迅速地瘦了下去，以前明明還被她和媽媽催着減肥的。
“咚咚。”敲門聲響起。
家裏只有她和哥哥兩個人，她抹了抹眼淚，起牀開門。
“哭了？”姜嘉鶴柔聲問道。
姜嘉珆真的忍不住了，撲到哥哥的懷裏哭得撕心裂肺：“嗚…哥哥…我們真的要沒有爸爸了嗎。”
姜嘉鶴無法給她答案，只能沉默地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
手術當天，姜嘉珆因爲心裏總記掛着，早上五點多就醒了。她打開房門，客廳裏空蕩蕩的，她哥還沒起來，她想着去煮點早飯，可惜家裏好幾天沒開火了，冰箱裏空蕩蕩的。
這時，姜嘉鶴也從房間裏出來。
兄妹倆對視一眼，都沒有提起昨晚的哀傷，反而是彼此打氣，畢竟他們面臨的是毫無退路的一場惡戰。
上午九點半，姜邵武被護工推進手術室，接下去就是漫長的等待。
等候的大廳裏除了他們一家三口外，還有幾戶人家，都在等他們的親人做完手術出來。坐下沒多久，薑母又提起相親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們聊天的時候啊，提到你在相親的事情，五號牀的顏老師突然提起她認識的一個老師也在幫她兒子找對象，讓我問問，你願不願意見見？”
姜嘉珆本能地拒絕：“媽媽，我覺得不用這麼着急吧。”
薑母嘆了口氣：“哎，本來你的年紀確實不用着急，但是你不知道，你爸一直盼着你也能有個對象。”
想到姜父對自己的偏愛，姜嘉珆還是屈服於現實：“那好吧，只是我也不能保證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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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等會兒回去我跟她說說。”薑母也不想逼她，只是人生有太多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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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張主任說介入只是小手術，可姜父的手術也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當護工推着姜父出來時，他的神志清醒，大腿上傷口處壓着鹽袋，姜嘉珆這才知道原來這是半麻狀態下做的手術。等回到病房，護士詳細地說了一些術後的注意事項，比如發燒、嘔吐、疼痛都是正常的，要及時告知他們。
“爸爸，你覺得怎麼樣啊？”送走了護士，姜嘉珆問姜父。
“現在沒什麼感覺。”姜父除了有些虛弱，整體看着狀態還不錯。
“好，那你先休息吧。”做手術的時候估計姜父也繃緊了神經，不一會兒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薑母這邊也和顏老師溝通好，讓她幫忙牽線。顏老師第一次當介紹人，還覺得頗有意思，看着姜嘉珆說：“沒問題。那個男孩子是我們學校退休老教師的兒子，很優秀的，不過我忘了問他是做什麼的了。”
她尷尬地笑道：“但我記得方老師的老公姓賀。”
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