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顧瑾川回到謝家。
下車之前,他吩咐席澤:
“晚上的時候,把我和黎舒窈結婚的消息公開。”
席澤怔了一瞬。
下意識看了眼別墅園外面還未散盡的訂婚宴賓客,腦海中有些懵。
但下一秒,他直接點頭應下,“是,顧總。”
三樓書房。
顧瑾川進來後,早已等待多時的謝誠立刻沉聲道:
“今天你和窈窈那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窈窈那邊,我和你媽會去安慰開導,至於你說的結婚一事,免談!”
謝誠的意思很明確。
不管顧瑾川和黎舒窈之間發生了什麼,他都不同意他們結婚。
而顧瑾川聽着這番話,只冷嗤了聲。
他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擡眸間,眼底的嘲諷不加掩飾。
“我和窈窈結婚免談?那請問謝董事長,如果今天換成了你那個親兒子謝昱淮,你是不是就無條件支持了?”
‘親兒子’那幾個字,顧瑾川咬的格外重。
謝誠心口一堵。
漸漸升起的怒氣在心頭激盪。
然而謝誠卻生生壓下了這股怒火。
聲音緩和些許,勸道:
“瑾川,你和窈窈根本沒有感情,在今天之前,你們兩個甚至都沒見過幾次面,不管你們今天發生了什麼,現在早就不是舊社會了,沒必要非要綁在一起結婚。”
對於謝誠的勸說,顧瑾川反應並不大。
反而揪住了他第一句話。
只漠然反問:
“我和窈窈沒有感情,那謝昱淮和窈窈就有感情了?”
謝誠坐在書桌後的轉椅上,經歷了半輩子商場廝殺的雙眸渾沉而銳利,直直看着一旁不遠處沙發上的顧瑾川。
常年久居上位,身上這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若是換了旁人,早已膽顫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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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顧瑾川卻毫無畏怯。
在謝誠沉默的間隙,他把玩着手中輕薄的手機,眼簾垂落間,一抹幽冷無聲閃過。
“如果今天這件事,換成了你的好兒子謝昱淮,敢問謝董,還會像現在這樣阻攔嗎?”
這句話,成功讓書房內的氣氛凝滯。
好一會兒,謝誠纔開口。
“他和窈窈從小一起長大,瑾川,他們之間有感情。”
雖然沒有明說會不會阻攔,可謝誠的話,已經反應出了他的意思。
顧瑾川眼底的諷刺漸深。
“有感情?”他冷笑,看向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如果他真的對黎舒窈有感情,今天這場訂婚宴,就根本不會舉行!”
說罷,他驟然起身。
迎着謝誠沉怒的視線,顧瑾川再次道:
“謝董事長在商場這麼多年,真的不明白謝昱淮這個時候選擇聯姻的意圖嗎?”
謝誠張了張嘴。
這次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顧瑾川一眼都不願再看這個從沒有給過自己片刻父愛的父親,
他走到書房門口,拉開門之前,腳步停住,說:
“這些年來,如果你是把窈窈當女兒和兒媳來養,那她本來就該是我的,而不是你的私生子謝昱淮的。”
謝誠眼底劃過幾分驚駭。
不等他再開口,顧瑾川已經推門離開。
然而剛走了幾步,就遇到了往書房方向走來的謝母。
相比於謝誠對於親兒子的冷漠,謝母對顧瑾川,只有說不出的愧疚和心疼。
“瑾川,你和窈窈——”
顧瑾川停下,淡淡開口,“我們領證了,就在下午。”
謝母神色驚詫。
顧瑾川並未多加解釋,只說了句:
“顧擎集團馬上就會官宣。”
***
不知是因爲打心底裏不願意再回謝家,還是因爲心生牴觸,黎舒窈直到夜幕降臨才和南洛笙告別。
半個小時後,
車子抵達謝家別墅。
黎舒窈還未下車,就看到了別墅門口,孤身站在夜色中的謝昱淮。
他身上還穿着白天訂婚的衣服,此刻脫下了西裝外套,只剩下一件毫無褶皺的襯衣。
釦子一如既往繫到最上面。
髮型一絲不苟,眉梢微斂,如刀刻般冷硬俊朗的臉龐上,永遠只有常年不變的冷靜和淡漠。
彷彿所有的事,都引不起他絲毫的情緒波動。
他永遠都是這麼冷靜自持,永遠不會失態。
在黎舒窈的印象中,從當初來到謝家一直到現在,整整十二年,她只見過兩次謝昱淮失態的時候。
一次是兩個月前,顧瑾川公開甩出親子鑑定,指出謝昱淮私生子的身份時。
另一次,則是今天。
當他急迫撞開門,看到她和顧瑾川衣衫不整在牀上時,那是黎舒窈第一次看到盛怒陰沉、幾乎難以控制心底戾氣的謝昱淮。
至於上一次,被揭穿私生子身份的那天,謝昱淮只是神色落寞又頹然地找到她,用盡全力將她擁在懷裏,彷彿一鬆手,她就會跑了。
一遍又一遍的向她確認,她不會離開他。
哪怕他不是謝家的繼承人,哪怕他不是謝家名正言順的孩子,她也會如從前那般陪在他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昏暗車座中,黎舒窈輕嘲一聲,當時她是說的什麼來着?
她應和着他的話,說不會離開他,她和他還和以前一樣,他們之間的感情,絕不會因爲他的身份而有所改變。
只是沒想到,打臉會來的這麼快。
也沒想到,率先放棄他們之間十二年感情的,會是他。
當時爆出了謝昱淮私生子的身份後,黎舒窈真的以爲她和他依舊可以像從前一樣,
他們仍舊會永遠走下去。
當時黎舒窈甚至想過,大不了就將謝家和謝氏集團還給顧瑾川,從新開始打拼。
靠他們兩個的能力,總可以在海城謀取一席之地。
可黎舒窈怎麼也想不到,謝昱淮竟然不肯放手這二十多年的權勢和地位。
他不捨得放棄謝氏的家業和公司,所以……他捨棄了她。
選擇了門當戶對的喬家千金喬沐恩聯姻,以此鞏固他在謝氏集團中的地位。
現在想來,黎舒窈覺得兩個月前,他抱着她一遍遍讓她許下的永不離開的諾言很可笑。
他既然選擇了別人,既然選擇了權勢,既然選擇放棄他和她之間的過往,
又哪來的臉,讓她做個不見光的情人,永遠陪在他身邊。
既然他已經決定了靠聯姻來維繫自己的地位,又何必再裝樣子,哀求她留下。
……
斂去心神,黎舒窈熄火下車。
剛關上車門,手腕便被人猛地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