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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將‘豌豆公主’的故事重複講了許多遍,察覺男人呼吸平穩,漸漸睡過去後,她伏過身子湊近看了看他,確定是睡着了。
她站起身。
給他蓋好被子,隨後便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看那本財經雜誌。
看了約莫半小時,隱約聽到有細微的動靜。
她擡眸看過去,見男人眉心緊蹙,似乎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盛夏起身走到牀沿,彎下腰試圖喊醒他,喊了兩句都沒反應。
先前在丹麥養傷數月,她也經常做噩夢。
醫生就會用熱毛巾給她敷一敷,緩解腦部神經疲勞,可以幫助她從夢魘裏醒過來。
盛夏想着,轉身去了洗手間。
找了一塊乾淨的白毛巾,接了盆熱水浸溼,隨後擰乾,折返房間。
她回到房間時,權景州已經醒了。
他倚着牀頭坐着,像是要掀開被子下牀。是聽到了她這邊的動靜,才停了手上的動作。男人擡眸往這邊看,與盛夏對視了一眼。
她愣了一下連忙走上前,“我看你做噩夢睡得不安穩,打算幫你熱敷來着……”
聞言,他瞥了眼她手裏冒着熱氣的毛巾。
權景州移開視線,掀開被子下牀。繫好襯衫釦子,彎腰拾起西裝外套,穿好後他才開口說:“耽誤了你午休時間,去財務處報銷加班費。”
“權總……”
“會按照三倍給你。”權景州繫好外套袖口,走的時候看了她一眼,“你的童話故事講得挺好,以前沒發現你有這樣的口才。”
以前——
盛夏恍惚了幾秒鐘。
兒時是權管家講故事哄她睡覺,後來權景州工作沒那麼忙了,他們倆一起住進了權家莊園,他晚上就會拿着繪本書講故事給她聽。
她自然就沒機會講。
一直到三年前,從倫敦離開抵達聊城,找到了權宴。在醫生的建議下,她每週過去看望他,就會在牀邊講一些有助於大腦復甦的小故事。
盛夏沒多想。
將手裏的熱毛巾扔進衣簍中,便跟着權景州一同離開了內室。
下午照常上班。
策劃部經理來彙報工作,簡單來說就是下週末公司會在世界經濟中心——英國倫敦藝術館舉辦一個珠寶展覽會,展出下個季度要上市進行銷售的主系列產品。
爲了能最大程度鎮場子,策劃部經理拿出了一幅畫稿。
看到稿子那刻,盛夏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這是她離開倫敦之前,畫完的四幅畫稿之一,一條鑽石項鍊,取名:“Only.”
中文名:唯一。
經理又說:“權總,下個季度的新品是公司上市後的第一次對外銷售產品。我們幾個部門經理一同商量,都覺得可以拿出公司保險倉庫裏設計師Nancy的其中一幅作品一同去展覽,以此吸引更多的關注度。”
用‘Only’來引流,獲取更多流量,從而帶動其他產品對外銷售。
盛夏的目光定格在那幅畫稿上。
她來Nancy集團有一年多,也做了權景州數月的私人助理,今天是頭一次知道公司有保險倉庫,且裏面就只放了四幅作品。
就是她三年前畫的那四幅。
“盛夏?”
“……”盛夏回過神,偏頭看向老闆椅上的男人,“權總您叫我。”
他與她示意了一下經理手上拿着的畫稿。
意思是聽她的決定。
盛夏點頭,“我覺得可以拿去展覽,對公司的發展有幫助,就是這幅作品的價值。”
見老闆默認同意,策劃部經理彎了彎腰便出了辦公室。
人走後,室內安靜下來。
靜能聞針。
盛夏第三次用餘光看中央辦公桌椅的權景州時,男人擡眸迎上她的視線,他注視着她,嗓音溫軟:“想問什麼?”
“我以爲你賣掉了。”她說。
當年她獲得國際珠寶大賽冠軍,在設計圈子裏也小有名氣,作品也有點影響力。
就憑設計師‘Nancy’這個名字都能獲得龐大的關注度。
權氏財團總部五三計劃裏有一項是發展‘珠寶王國’,有意向打造實力雄厚的珠寶公司。所以她給了他四幅畫稿,助力他更輕鬆地完成這個計劃。
她以爲他早拿那四幅作品去變現了。
沒想到還留着。
權景州又看了她幾眼,隨後低頭繼續處理工作,“我不缺賣畫稿這點錢。”
安靜的室內沒人再開口說話。
盛夏無聲地攥了攥手,用剛長出來的指甲掐了掐掌心,感受到了輕微疼痛,她才讓自己從不理智的情緒裏抽出神,然後坐回工位,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他就是有這種本事。
冷淡的語氣,不走感情的一句話,能讓別人內心掀起波瀾。
曾經是,現在也是。
就像電視裏演的那樣,他只是雲淡風輕說了一句話、做了一個動作,沒有多餘的意思。怪自己腦補太多,胡思亂想,以至於最後會錯意。
坐在椅子上。
白淨的小臉對着電腦屏幕,盛夏再次無聲地掐了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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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
盛夏正在辦公室與權景州商談下一週的行程,夏風中途敲門插話:“先生,二少爺過來了,說是想跟您商量一些事情。”
距離權宴出院已經過去一週。
這周內他去醫院做過複查,盛夏太忙了就沒陪他,權景州倒是好心地抽空去了。
哥哥陪弟弟,好像是兄友弟恭那回事兒。
體檢的單子權宴發給盛夏看了,一切正常,身體健康。
權景州先瞥了眼旁側的盛夏,隨後才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請他進來。”
作爲祕書。
盛夏去茶水間倒了兩杯茶,折返辦公室,一杯放在權景州手邊,一杯遞給權宴。
男人雙手接着,擡眸與她笑道:“謝謝希希。”
坐在中央老闆椅上的權景州將手裏的文件扔在桌上,‘啪’的一聲聲音略大。他側眸冷掃了眼那邊客椅的權宴,問:“什麼事?”
權宴即刻坐端正。
他把手裏溫熱的茶杯小心翼翼擺在桌上,隨後恭謹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哥,我這一週按照你的安排在分公司實習。可能是我和社會脫軌太久,不太習慣現在的生活。”
“公司各方面都很好,同事領導們對我也很友善,京城的繁華物質生活也很充實,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無法適應。”
“哥,我能回倫敦嗎?我想住在祠堂旁邊,給父親母親守墓。”
男人句句懇切,態度也很真誠。
權景州注視着他,冷漠開口:“父親曾寄予你厚望,希望你能在權家的產業裏佔得一席之地。你一窮二白回去守墓,恐怕他會死不瞑目。”
“父親看錯我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也無法管理公司。”權宴又說,“哥,財團在你的管理中蒸蒸日上,就當我偷個懶,讓我回倫敦家族祠堂吧。”
“睡了這麼多年,醒來之後忽然很想念父親母親。周圍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心裏很忐忑,始終惴惴不安……”
權景州餘光瞥了眼一旁的盛夏。
隨後應了權宴的要求,“我會聯繫權家長老,讓你重新入族譜。至於你想住哪,回倫敦後四叔會安排。”
權宴站起身,彎了彎腰:“謝謝哥。”
談話結束,盛夏送權宴出門。
兩人進了電梯。
盛夏轉過頭看身旁的人,眉心擰起,“我記得當年你被提前錄取進入劍橋大學,主修金融,輔修行政管理,兩個學位都取得很大的成績,你的理想不就是接管權家的企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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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權家家主,掌握權氏財團的野心權宴也許沒有。
但他一定是想參商,在權氏一族的商業版圖裏,有一番自己的成就。
如今權景州給了他這個機會,他卻不要了,說什麼要回倫敦權家祠堂,給已故的權氏夫婦守墓?
二十六歲,人生最好的年齡階段,直接去陵墓守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