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泓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別人,別人我一顆都不給的!」
「那還真是多謝你……」說話間,顧春不經意一抬眼,就見涼亭下的石徑上立著的修長頎碩的身影。
李崇琰背著晨光立在花木扶疏之間正望過來,也不說話,只抿唇淺笑,直勾勾的眼神比之盛夏的陽光更加**。
顧春頓時面上一紅,噤聲垂眸,裝模作樣地翻了一頁書,順勢就要將指尖那顆糖放進口中。
哪知先前還立在石徑上的李崇琰一陣風似地捲進涼亭中,迅雷不及掩耳地虎口奪食,將那顆糖搶過去塞進自己口中,並一把撈了小阿泓抱在自己懷中,怡然自得地坐在了小石凳上。
「禽獸。」又想起前幾日的事,顧春紅著臉沒敢看他,只是瞪著面前的書頁嬌聲輕嗔。
李崇琰揚眉,將懷中的小阿泓晃得她咯咯笑,片刻之後才側頭望著顧春,「你說什麼?」
赧然的顧春怕這人越搭理越來勁,便不再吭聲,哪知一低頭卻又瞧見自己的手,愈發尷尬了。
小阿泓忽然笑著抬起小短手,親暱地摸了摸李崇琰的眉毛:「我見過你!」
李崇琰笑著略垂下臉望著懷中小小的姑娘,柔聲道:「幾時見過我?」
「祭茶神那日,請山泉的時候!」小阿泓樂得手舞足蹈,轉頭對顧春道,「春兒,他好看!」
顧春紅著臉偷偷翻了個白眼,敷衍地應道:「哦。」
小阿泓對她的敷衍倒是不以為意,轉頭張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對李崇琰道:「我爹說你是南軍的英雄!」
李崇琰笑著與她對視,話音因為口中含了糖而有些混沌:「承蒙抬愛,不勝感激。」
小阿泓聽得雲裡霧裡,歪著小腦袋思索片刻,決定不管了,只摟著他的脖子笑嘻嘻:「那你可以等我長大了嫁給你嗎?」
李崇琰忍俊不禁,眼角餘光暗暗偷覷著顧春:「這事吧,你得問問春兒答應不答應。」
小阿泓皺了一張嫩嫩的小臉:「為什麼要問春兒答應不答應?」
「因為,」李崇琰得意地一挑眉,無比認真地說,「我是她的。」
顧春沒好氣地在石桌下偷偷踢了他一腳,紅著臉使勁瞪他:「你閉嘴。跟小孩子瞎說什麼?」
李崇琰做出一臉苦相向小阿泓癟癟嘴,表示自己對此事沒有話事權。
小阿泓想了想,轉頭對顧春道::「春兒,你答應吧?我才請你吃了一顆糖呢。」
顧春抬頭橫了李崇琰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對小阿泓道:「你那顆糖我可沒吃成,在他嘴裡呢。」
小阿泓很為難地皺眉看著石桌上的小匣子,實在捨不得再給出一顆。
這下輪到李崇琰瞪眼了:幾個意思?我堂堂七尺男兒,就值一顆糖的價?!
小阿泓疑惑地又扭頭歪著小腦袋瞪向顧春:「春兒,若我另給你一顆糖,你答應嗎?」
此話一出,顧春頭痛地看看一臉執拗的小阿泓,又看看似笑非笑的李崇琰,最後只能笑得凶巴巴,啐道:「我若答應了,有些人又得被打斷腿!」
小阿泓不解地摟緊了李崇琰的脖子:「誰要打斷腿?」
顧春扶額,笑得無奈:「司沁泓,他是你沒出五服的表舅爺,你嫁不了。」
這團山的親緣關係當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那,那等我長大了呢?」小阿泓依依不捨地又摸了摸李崇琰的眉毛。
「長大你也嫁不了!」顧春笑瞪她一眼。
小阿泓顯然不是一般的執著:「為什麼?」
見顧春被這小小姑娘鬧得接不住話,李崇琰溫和地笑著捏了捏小小姑娘的臉,好聲好氣道:「等你長大時,我已娶了春兒了。」
小阿泓失望地垂下小腦袋,搭在李崇琰肩頭直嘆氣。
李崇琰抬手輕輕按住小阿泓的後腦勺,忽然傾身過去堵住了顧春的唇。
只是片刻之間,原本被他含在口中的那顆糖便被他以舌尖抵過去,極其大方地喂到了顧春口中。
在顧春目瞪口呆中,他低聲笑道:「還你了。」
語畢,他笑意曖昧地退回去坐好,立刻將小阿泓放下地。
小小姑娘站在兩人中間,探究的目光來回逡巡。
這下顧春口中銜著那顆糖吃也不是吐也不是,簡直想索性囫圇吞了將自己噎死算了。
最後,小阿泓垂頭喪氣道地,「春兒,那還是你嫁吧。你們好好的啊。」說完落寞地轉身,搖搖擺擺地出了涼亭,下台階走掉了。
涼亭中留下一個如被雷劈的顧春,和一個笑容得意的李崇琰。
顧春被他那高深莫測的笑眼覷得渾身不自在,如夢初醒般才想起要將口中那顆糖吐出來。
李崇琰見狀,一把將人拉過來按坐到自己腿上,低頭封住她的唇,又將那顆糖捲回自己口中。
可憐那原本堂堂正正的一顆糖,就在發燙的唇齒之間來來回回,再也沒法當一顆正經的糖了。
「不許浪費,」半晌後,李崇琰平復著氣息,稍離她那泛著紅潤水色的唇寸許,自己也是兩頰赭紅,卻笑得曖昧,「不吃就再還我。」
顧春掩面,恨恨將口中那顆已然不正經的糖整個咬碎,惱羞成怒地輕嚷:「李崇琰,你惡不噁心啊!」
「叫你躲我,」李崇琰笑著拉開她的手,偏要看她羞赧窘然的模樣,「你若敢再躲,還有更噁心的你信不信?」
顧春如今對被他握住手這個動作已經有陰影了,立刻掙紮著自他懷中溜出來,卻立刻被他後半句話定住,回眸瞪眼道,「你敢!」
「試試?」李崇琰眉梢輕揚,一副「我很樂意成全你」的模樣。
被他眼中的認真震懾住的顧春立刻作紅臉鵪鶉狀,低頭瞪著石桌上的書頁,羞憤欲死。「流氓。」
李崇琰倒也沒再鬧她,只是伸出長指輕碰了她的指尖,低聲道:「等燕臨回來之後,若無意外的話,我就要將屯軍的人分批帶進山練兵了。」
只是指尖輕輕的相觸,卻生出萬般黏纏的不捨與期待。
「嗯。」
見她只是沒心沒肺地應一聲就算了,李崇琰不禁有些急了:「哎你這個姑娘怎麼回事?能不能略微有一點點依依不捨之情?我……」
柔軟的小手倏地一翻,將那急得快拍桌的大掌輕柔地握住。
只是這樣的小小動作,惶惶的心便終於落回原處。
被安撫住的李崇琰止不住滿面笑意,與她十指相扣,將頭擱在石桌上,像只等著順毛的大貓:「方才我進去拜壽的時候,葉遜問我,成親是想按團山的規矩來,還是照中原的規矩來,我……」
他話音未落,顧春已急急收回了手,滿面心虛地坐正。李崇琰正要發惱,卻聽她低聲喊了一句:「釗哥。」
被氣到快吐血的李崇琰在心中暗罵了衛釗一句後,才懶懶坐直身回頭。
衛釗一臉穩如泰山的溫和笑意,像是什麼也沒瞧見似的:「殿下,燕臨在寨門口……」
顧春聞言皺眉。
前些日子李崇琰派燕臨回京,這是本寨眾人皆知的事,如今回來便回來吧,怎麼還要衛釗親自向李崇琰通傳?除非——
燕臨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李崇琰也有同樣的疑惑:「他從京中帶了人來?」
「帶了三位……」衛釗笑意不變,眸色卻微寒,「姑娘。」
顧春斂眉,抿唇沉默。
在團山,青年男女之間若是互生了情意,便是青山為證、明月做憑,各自將婚書遞給對方族長,行合巹禮宴客後便是成親了。若將來有朝一日情淡了處不下去,便又自去對方族長處將婚書取回,即可一別兩寬,可生歡喜。
但,絕沒有中原那般「三妻四妾」的規矩。
李崇琰面色一沉,立刻轉頭緊緊牽了顧春的手:「我是無辜的!你跟我一道過去,管她們是誰家的,我準叫她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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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態度坦蕩,衛釗便沒再多嘴。
在往寨門去的路上,李崇琰再三向顧春保證,自己讓燕臨回京是去找皇長姐確認一些事情,他帶回來的姑娘絕對與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哪知兩人剛剛到了寨門口,站在燕臨身旁的一位姑娘含笑,不輕不重地喚了一聲:「阿樹。」
顧春唇角微揚,低聲道:「一點關係也沒有?」
李崇琰無奈地苦笑著摸摸鼻子,頓時就覺得臉有些疼。
這位,可絕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