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這裏說這話時語氣不可避免地帶上了幾分酸意,說完這話之後,她自己又不高興起來了。
李氏說到底也只是除了側福晉,自然費心去討好四爺,她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福晉這樣自己開解着自己,心裏也不知是否真的是這樣想,只是她還是轉頭問起了別的。
“娘娘那裏這幾日可還有別的話?”
玉如搖了搖頭:“是,娘娘那裏只說讓府裏且關緊門戶幾日,便再沒有別的話了。”
福晉聞言秀眉皺得更近了些:“也不知宮裏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臘八那日娘娘雖說召了她入宮去,但卻並沒有多言發生了什麼,只說府裏的一切事宜都暫且先放一放。
福晉心頭不解,只是那會兒卻實在沒能從娘娘問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大體知道事關萬歲爺。
福晉心裏也猜測或許是萬歲爺出了什麼事,一想到可能會是這個,福晉的心跳也跟着加劇。
四爺前頭有驍勇善戰的直郡王,後又有名正言順的太子爺。
福晉這個時候也沒有那麼大的心,她喃喃自語着:“我只盼着往後四爺能成一旗之主便是最好了。”
她能做的便是不給四爺添亂了。
在這一點上福晉倒是很謹慎,也很少犯什麼糊塗。
——
李沈嬌這裏起的還是比四爺早一些的。
一覺睡醒牀榻邊多了一個人,天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李沈嬌恍惚以爲自己還在夢中了。
所幸她這回沒被四爺嚇着,恍惚之後她輕輕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臉,確認不是做夢。
那……四爺是什麼時候到她這裏來的?
李沈嬌沒出聲,從四爺的睡顏也能看出四爺這幾日估計是沒睡個好覺的。
她撐起身,想了想,還是對着外頭喚了一聲。
聲音不高不低的。
李沈嬌喊了一聲之後,她後知後覺地,忽然擡手捂住了四爺的耳朵。
動作還挺熟練的,就像是平日裏捂住二格格的耳朵那樣。
李沈嬌這才放心些地又喚了兩聲。
秋壺後面才聽見了,她進了裏間,並沒有掀開帳子,只是站在一邊兒用氣音問着自家主子有什麼吩咐。
李沈嬌不大方便捂住四爺的兩隻耳朵,知道秋壺能聽見,便也用氣音道:“叫小廚房備着,做碗雞絲面,等爺醒了吃。再熬點清淡點的魚湯。”
秋壺應是,很快退出去了。
李沈嬌這才又躺了回去,不過她是沒有什麼睏意的,只安安靜靜地望着頭頂的帳子發呆。
不知道阿滿這會兒醒了沒有。
幸好明兒個才是十五……午膳吃點兒什麼好呢?
昨兒個阿滿說想堆雪人,讓小姑娘堆個什麼好玩的呢?
李沈嬌胡思亂想着,連四爺什麼時候睡醒的也不知道。
還是李沈嬌覺得眼睛有些痠痛轉頭去看四爺的時候才發現四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兩個人正好對上眼神。
明明四爺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只是李沈嬌莫名就是想笑,她抿了抿脣,笑意從眼睛裏淌出:“爺醒啦?”
四爺“嗯”了聲,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他似乎並不着急起身,李沈嬌便不敢動。
不過四爺一睡醒李沈嬌明顯察覺周遭的氣壓低了許多。
四爺這是……一睡醒就不高興呢。
李沈嬌沒敢吭聲,等着四爺起身了才慢悠悠地起身。
不用猜都知道是因爲外頭的事兒。
這事兒李沈嬌可是愛莫能助,但願一碗雞絲面能讓四爺高興高興吧。
等四爺穿戴洗漱好小廚房便把雞絲面端上來了,李沈嬌的是小米南瓜粥。
她這會兒不是很餓,便沒讓做別的,等着四爺醒了她再去睡會兒,然後再吃一頓噴香的午膳。
李沈嬌想想都覺得安逸。
四爺落座了見是雞絲面只是微挑了挑眉:“又讓小廚房做的這個?”
四爺睡醒了便又想起先前在宮裏的事兒,自然又不痛快起來。
這會兒見了什麼都覺得不高興。
聽着四爺的語氣可算不上太好,邊上伺候的秋壺心都跟着懸了一下。
李沈嬌如常笑笑:“妾身這裏便只有這個拿得出手了,爺吃膩啦?”
她明着把話問出來。
四爺沒出聲,看樣子是真的心情不好。
李沈嬌見狀也不吭聲了,免得火上澆油,只低頭喝她的小米南瓜粥。
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麼,爺心情不好就哄着唄,哄不好那就閉嘴。
李沈嬌想的很簡單。
四爺惱歸惱,但餓也是真餓了,李沈嬌那碗粥一半都還沒吃到呢,四爺那碗雞絲面便吃了個乾淨。
李沈嬌親自盛了碗魚湯。
四爺接過之後忽然問道:“你沒有別的話想說?”
李沈嬌蒙了半秒,她能有什麼話想說的?
只是瞧着四爺等着她一定要說出什麼來的模樣,李沈嬌頓了兩秒,硬着頭皮道。
“妾身……並無別的話想對爺說的。這會兒能見着爺便已經覺得很知足了。很多時候話也不必一定要宣之於口,妾身心裏惦記着爺,爺總歸會知道的。再有,外頭兵荒馬亂的,妾身也想給爺一份安寧。年節裏頭忙碌,等年節這陣忙碌過了,難道還怕沒有說話的功夫嗎?”
四爺聽了李沈嬌這有些直白的話,陷入了短暫的思索。
半晌四爺忽然笑了。
是的,很明顯地笑意。
至少是李沈嬌都很少從四爺臉上看到這樣明顯的笑意。
他又“嗯”了聲,喝了那碗熱乎的魚湯之後便站起身了:“等這陣子忙過了爺便來瞧你。你安心養胎,缺了什麼去前院找福祿。”
四爺很快便離去,這會兒還沒到午膳時候。
秋壺方才一直在邊上,只是等四爺離開了好一會兒她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主子爺今兒個怎麼這樣……”喜怒無常的。
李沈嬌低頭吃着粥,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知道她猜對了。
她方才的話是在電光火石間想明白的。
四爺方才落座時身上帶着淡淡的藥香和不濃不淡的龍涎香。
李沈嬌不大確定是不是龍涎香,只是在書裏看過對於龍涎香的描述。
只是她那會兒便有了猜測。
萬歲爺遇刺,皇子們按理都在侍疾,這會兒四爺不高興地回來,估摸着就是和侍疾有關。
李沈嬌便連蒙帶猜的說了那話。
實際上她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這會兒萬歲爺病着,皇子們肯定變着花樣的在萬歲爺跟前獻孝心,這自然是好的。
只是換個道理,前年年節裏頭四爺爲了太子爺摔了的那陣子,她其實就並不怎麼往四爺跟前湊。
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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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病中的時候總覺得脆弱,見了人來人往的關切固然暖心,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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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尚且還好,沒有那麼多的疑心。
只是萬歲爺萬人之上,他在病中的時候見着皇子們一個個在他跟前晃悠,其實未免會有多高興吧。
天家皆多疑,李沈嬌看了那麼多的話本子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再有,從這兩年外頭傳的直郡王和太子爺之間的那些齟齬,便也能猜到一些。
所以李沈嬌那話的意思就是,這會兒在不在萬歲爺跟前都無妨,等萬歲爺病好了見着誰都是高興的。
還有就是,萬歲爺跟前的人難道是擺設嗎?
誰用沒用心難道瞧不出來嗎?
憑心來講,她自然是希望四爺往高處走的。
不過她這也不算給四爺出主意,她只是說心裏話而已。
她那會兒確實沒什麼好和四爺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