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止弦再怎麼不喜歡單如月,她也是他們楚家的人。
可想到陸靳宸之前對單如月也是可以的,現在這麼說她,自有原因。
他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只是好看的眉微擰,淡淡地解釋,“現在不是我們想要怎樣。我媽生氣宋家不拿小月當回事,這些年讓她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小月自己,也好像看上了旁人。”
“她是覺得,她要學歷沒學歷,要清白沒清白,只憑着一個楚家小姐的身份,就能帶着一個拖油瓶,在帝都名流中隨意挑選?”
沒在意楚止弦的態度,陸靳宸的話堪稱惡毒。
楚止弦猛的從石凳上站起來,臉色發沉,“靳宸,你別說話這麼難聽。單如月有再多不是,她都是我堂妹。而且,笑笑是你從小看到大的,這麼多年的看護,你就用拖油瓶來形容她?”
難道,付出的感情能作假嗎?
大人做錯的事,跟孩子有什麼關係?
“這就生氣了?”
陸靳宸閒散的扶着石桌,絲毫不在意楚止弦的暴怒,“換做是你,楚伯母會讓你娶這樣的女人進門嗎?未婚先孕,帶着一個孩子嫁給你。”
至於其他的,就不說了。
只這一條,恐怕楚家人都不會同意。
人都是利己的。
站在不同的角度,想法不同罷了。
他覺得他說話難聽,卻沒想過是不是楚家人吃相難看。
楚止弦臉色變換,最終無力的坐回去,“笑笑我們可以留在楚家養着。”
養一個小姑娘,他們還是可以的。
陸靳宸嗤之以鼻。
別說林笑是宋家血脈,輪不輪得到他們養。
就是他們願意,也改變不了單如月生過孩子的事實。
真正的名門望族,是不可能會不介意這一點的。
小門小戶的,就算楚家不介意,也得單如月看得上。
“靳宸。你別對小月她們母女抱有這麼大敵意。誰還沒遇到過個渣男?現在離婚率這麼高,照你的意思離過婚的女人就不配擁有真愛了?”
楚止弦頭疼的揉揉眉心,是真的有些惱了。
“那我祝她找到不介意她過去的真愛。”
陸靳宸也懶得多說了。
離婚的女人自然有好的,有資格找到真愛。
但單如月可不在此列。
她一開始和宋紹寒的關係,都是算計來的。
楚止弦陰沉着臉,沒接話。
“我不是針對誰。如果單如月和阿緹有矛盾,你站誰?”
敲了敲桌子,陸靳宸主動緩和氣氛。
楚止弦有些驚訝的看他一眼,“你是說?”
陸靳宸看着他,沒說話。
也不需要他說什麼。
楚止弦垂下頭,盯着自己放在石桌上的手指。
他是知道阿緹不喜歡單如月的,也知道單如月的思想上可能有些問題。
只是沒想過,她們兩個之間會有多尖銳的矛盾。
在他看來,她們一個在南城,一個在帝都,互不搭理,面子上過得去也就是了。
可,逃避就能假裝問題不存在了嗎?
“我,自然是站阿緹的。只是我父母那邊……”
楚止弦苦笑。
單如月在他父母那邊表現太過乖巧,如今母親連他的話都聽不進去。
“記住你今天的話就好。”
陸靳宸主動結束話題。
——
次日,林希澤把林笑送回來。
楚止弦也沒有在南城多作滯留。
帶着她回帝都去了。
他們走後,陸靳宸又和林希澤聊起這個話題。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其實心裏也有數。小月變了,變得不像我剛認識她時的樣子。”
他眼裏的難過太濃烈。
他甚至有些懷疑,是自己的問題。
當初林珊珊被他和父親寵慣的唯我獨尊,自私自利。
如今單如月也是這樣。
哪來的什麼天生壞種,無非是教育出了問題。
“未必是你的問題。”
不忍看朋友這樣自責,陸靳宸擡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當初,她爲了錢去挖鳳阿姨的墓,寫下那些惡毒的咒罵,就已經能看出端倪了。”
“那時候,小月她不知道那是她的母親。”
林希澤擡頭,試圖給單如月做最後的辯解。
“死者爲大!窮不是她的錯,可恰恰證明她沒有底限。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和長大的環境,卻可以選擇是否要善良。那時候,你還不認識她,你能說是自己的錯嗎?”
陸靳宸嚴肅的盯着林希澤的眼睛。
林希澤的眼神有一瞬的閃避。
他最不願意承認的,就是單如月和他們這些人的不同。
明明,被姜麗梅丟掉,也不是她的錯啊。
“阿澤,你不能因爲愧疚,就無視甚至縱容惡的發生。如今你算是她們血脈上最親近的人,單如月如何,你應該清楚。尤其去了帝都這段時間,她的手段直白且蠢。”
陸靳宸的語氣太重。
眼神也太銳利冷寒。
讓林希澤想要試圖替單如月辯解兩句都不行。
到嘴邊的話猶豫着改成,“小月以前的成長環境不好,爲了生存極端一些,有情可原。但我相信,她的本性是善良的。”
他還是不相信,單如月會做什麼太過極端的事。
拋去家人濾鏡不提,他也不相信單如月有那樣的心機和腦子。
她太單純,有時候或許只是不懂得掩飾,看在別人眼裏就會顯得功利。
“你說這些,是想讓我包容她?”
陸靳宸冷笑。
林希澤沒說話,但眼睛裏表露出來的卻是這樣的。
當初,他對林姍姍的好,整個南城都知道。
哪怕不看他的面子,哪怕是看在他們母親的恩情上。
他覺得陸靳宸也應該會對單如月有點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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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環境造就的性格缺陷,不是那麼容易改正的。
“鳳阿姨的恩情,我時刻記得。但這不是我無底線縱容的理由。”
像是看透林希澤的想法,陸靳宸站起身,打開窗戶。
窗外的涼風灌進來,稍微吹散了些煩躁的情緒。
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取出一根點燃。
把煙盒和打火機一塊朝林希澤丟過去。
見他接住,才深吸一口。
吐出的菸圈模糊了他的棱角,將他深邃冷然的五官遮起來。
煙籠霧罩,讓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眸底,更是情緒難辨,“活到現在,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陸靳宸了。有些事,早就淡了。”
林希澤的動作一滯。
眸底泛起一抹複雜的情緒。
定定地看着陸靳宸修長挺拔的身影。
聽着他低冷的嗓音在室內迴旋,“如今,阿緹是我的命,甚至比我的命更重!其他的恩情之類,對我來說,都不那麼重要了。”
“……”
林希澤張了張嘴。
到底沒說出話來。
只是眼底的震驚那麼明顯。
陸靳宸無視他的驚色。
冷漠又無情地道,“阿澤,你不要妄圖跟我提鳳阿姨的恩情。過去那些年,我所有的報恩到後來都只成了笑話。成了對我最愛的女子的一種傷害。以後,你可以試試看我會不會。”
菸圈散盡。
林希澤清楚看到,逆光的陸靳宸五官越發凌厲,氣勢更加逼人。
他被他語氣裏的決絕震撼,卻也知道,他說這些有多認真。
當初有仇恨隔着,他都能排除一切娶溫晚緹。
哪怕自己和他絕交,也不能撼動分毫。
他低眉沉默。
從剛才陸靳宸拋過來的煙盒裏抽出一根,放在脣邊,點燃。
用力吸了一口,發泄般狠狠吐出來。
只吸了四五口,一根菸便沒了半根。
指間夾着剩下的半根。
重新擡頭,他看向陸靳宸,“靳宸,阿緹也是我媽的女兒。你對她好,也是報恩。你可以不管小月,只要你不負阿緹,也是一樣。”
陸靳宸卻盯着他,決然道,“不是報恩。鳳阿姨的恩情,我報錯了,卻也讓我想明白了。報恩不是無底線的縱容,而愛可以。”
想到愛的女子,他眸底的冷意散了一分。
嗓音多了些許的溫柔:
“我愛阿緹,不是因爲報恩,不是因爲她是鳳阿姨的女兒。只因爲她是她,是我一直喜歡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