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話沒說完，邵九霄已經搶先一步掛了電話。
他放下手機，望向秦暖暖，卻見秦暖暖已經是淚流滿面。
雖然接下來的話已經被邵九霄掐斷了，但是秦暖暖這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邵九霄頓時有些慌亂，秦暖暖眼睛裏啪嗒啪嗒得往下流眼淚，邵九霄皺了皺眉，伸手接住了她臉上低落的眼淚，再次把人抱進懷裏。
原本秦暖暖的情緒已經好了不少，現在卻再次崩潰，也不知道到底撐不撐得住。
他心底焦急，衝着司機冷聲吩咐。
“回家，快！”
車裏沒有鎮定劑，現在雖然秦暖暖只是哭，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可萬一秦暖暖情緒激動起來，他怕自己不小心把人弄傷。
這小傢伙太脆弱了。
在秦暖暖的心底裏，朱姐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卻聽見秦暖暖無比平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不回家，我要去看朱姐姐。”
邵九霄聽到這話，不贊同得蹙眉。
“暖暖，先回家休息，我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的。”
秦暖暖仍舊是執拗的搖了搖頭，一隻手緊緊握着邵九霄的手臂，鋒利的指甲幾乎嵌進邵九霄的肉裏，邵九霄的手臂一片血肉模糊，有鮮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毯上，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整個車廂裏。
可自始至終，邵九霄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對上秦暖暖赤紅的眼眸，其中滿溢而出的點點恨意幾乎要將秦暖暖溺斃其中。
她啞着嗓子，一字一句對着邵九霄說。
“我的命是朱姐姐和朱奶奶一起救的，那個時候朱姐姐把我當成親妹妹一樣照顧，她從來沒有對不起過我，一直照顧我，護着我，自從我去了朱家，誰家孩子想要欺負我，朱姐姐都是衝在最前面的，她不知道其實我能打架，那些孩子都打不過我，就連大人都打不過我。”
秦暖暖低低笑了一聲，彷彿是自嘲。
“那時候在村長家裏之所以僞裝，不過是爲了自保，我要是反抗打傷了村長兒子或者是村長媳婦，就算是逃出了村長家，也逃不出村子，整個村子幾百號男丁，我打不過那麼多人，被抓回來去之後只會更慘，所以我才一直忍着。”
說到這，她吸了吸鼻子，眼睛更紅了。
邵九霄看得心疼，攔住秦暖暖。
“別說了。”
秦暖暖卻是搖頭，遲疑繼續說。
“可是，朱姐姐不知道，她一直護着我，哪怕自己受傷也要護着我，就像那個時候我護着秦安可一樣。她真是傻……爲什麼不跑呢？也許她不來看我那幾天，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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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暖暖呵呵笑了起來，眼底淚光瑩瑩，不知道是在厭棄自己，還是在嘲笑朱姐姐的愚蠢。
她喉嚨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聲音喑啞難聽。
“邵九霄，我想去看朱姐姐，我不能讓她就這麼委委屈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邵九霄伸手，修長白皙的指尖拂過秦暖暖的眼角，低聲說道。
“別哭，我帶你去。”
他想了想，又嚴肅說了一句。
“但是有個要求。”
秦暖暖點點頭，聲音啞的不行。
“你說……”
邵九霄聲音愈發喑啞，語氣裏帶着幾分警告得味道。
“我讓你回來，你就必須回來。”
秦暖暖想了想，再次點頭。
等她到了那裏，自己不肯走，邵九霄也不能怎麼樣。
……
……
在邵九霄的吩咐下，車子朝着城鄉結合部的某一處風馳電掣而去。
不出一個小時，車子就到了一處村莊。
一羣村民圍在那裏，不少人拿着手機正在拍視頻拍照片，有的甚至還開了直播。
秦暖暖眉頭緊蹙，臉色十分難看。
邵九霄拽住秦暖暖的手，把就要衝過去砸人家手機的秦暖暖扣進懷裏，給身邊跟着的十幾個保鏢使了個眼色。
一個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立刻上前驅散了人羣，順勢高價買下了對方的手機，然後集中銷燬。
不過，在此之前保鏢們都檢查過手機。
“太太放心，警方的隔離線拉得很遠，好幾層隔離線，那些湊熱鬧吃人血饅頭的根本進不去，大多也只能拍到官方人員走來走去，其他的什麼也拍不到。”
即便是這樣，秦暖暖的臉色仍舊十分難看。
她抿着脣半天不說話，豔麗絕美的臉上難得爬上一抹陰翳，有些叫人駭然。
保鏢們從不知道，原來太太真生氣的時候竟然這麼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九爺在一起久了，總覺得太太身上已經帶上了點九爺的氣勢，那雙凌厲充血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叫人不敢輕易直視。
秦暖暖不說話，保鏢們更加不敢說話了，只能按照邵九霄的吩咐幫助警察一起穩定現場，避免有人拍照、錄像和直播。
這次過來的還是鄭隊。
他帶來的人剛剛把屍體撈上來，因爲屍體被扔進了化糞池，所以需要法醫在現場進行清理，再送往痕檢。
目前已經清理乾淨了，
鄭隊聽說邵九霄過來了，也不敢怠慢，從現場出來走到邵九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多謝九爺幫忙了，如果不是您，我們怕是控不住現場。畢竟人手不夠，又不能對這些人動手，還是您的人好用啊。”
邵九霄並沒有怎麼這番恭維，目光反而涼涼落在鄭隊衝着自己伸出的手上面。
鄭隊一怔，隨即反應過來。
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縮回手，搓了搓上面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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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場呢，您見諒。”
邵九霄倒也沒有爲難的意思，只是摟着秦暖暖淡淡說。
“家屬。”
鄭隊又是一愣，目光隨即落在了秦暖暖的身上。
他拍了拍腦袋。
“你不會是柯南吧？”
怎麼自己最近辦的幾件案子，件件都跟這位秦大小姐脫不出關係呢。
說完這句，鄭隊就後悔了。
他看着秦暖暖眼睛赤紅，頭髮略微有些凌亂，面容憔悴，臉上仍舊掛着未乾的淚痕，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開玩笑也不能這麼開的，受害人家屬原本已經夠難過了，他這句話無異於是在秦暖暖心上再插了一刀。
這也不怪他，前幾次見到秦暖暖他也是這個想法。
只是，前面幾次次次都是秦暖暖佔了便宜，並沒有今天這麼……
他抹了把臉，趕緊道歉。
“抱歉，秦小姐，我的意思是你能過來真是太好了，也少了我們警隊排查受害人的時間了，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加快破案的基石……”
到了後來，鄭隊已經口不擇言，下意識得把老領導平常教訓他們的話都用上了。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朝着地上狠狠“呸”了一聲。
最終放棄了。
“秦小姐多包涵，我不會說話。”
秦暖暖知道鄭隊這是盡力了，也沒有責怪對方的意思，只是淡淡說。
“我想先認人。”
鄭隊親自拉起警戒線，放秦暖暖進去，邵九霄跟着進了，一旁新來的小夥子想攔，被鄭隊一把扯開了。
鄭隊給了對方一個警告的眼神，沒多說話，也跟着進去了。
秦暖暖慢慢靠近了化糞池的位置。
邊上的地面鋪着一塊防水布，一具渾身赤果的女屍安靜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