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向他的額頭,入手只覺一片滾燙。
“哎,陸景桓,你怎麼了?”她跪在炕上,想將側躺的他給翻轉過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在發燒啊。”
陸景桓擺擺手:“無妨,可能是風寒,我略躺躺再陪你上山。”
“你都發燒了還上什麼山啊?再說……”沈七月脫口而出,剩下的半句話生生嚥了回去,沒敢說出來。
再說……上山也是爲了折騰你……
陸景桓的臉燒得紅紅的,一雙眼睛卻亮得灼人,“你不上山了?因爲我生病了?”
沈七月搖搖頭,“你先別起來了,好好躺着,我馬上回來。”
額上驟然而至的冰涼激得陸景桓渾身一顫,混沌的頭腦都恢復了幾絲清明。他用手捂住額頭的毛巾,感受着沁人的涼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沈七月守在他身邊,換了幾次毛巾後,又端來了一碗粥喂他。
陸景桓半靠在炕頭,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地吃着,不時擡眼看她。
“你偷笑什麼?這粥有這麼好喝?”
陸景桓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我笑了嗎?唔,大姐熬的粥確實不錯。”
沈七月端碗的手用力捏了捏,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是病人,才堪堪忍住要摔碗走人的想法。
一碗粥很快見底,沈七月將他扶着躺下,“你稍睡一會啊,我叫人不要打擾你。”
陸景桓聽着她輕手輕腳的關門聲,脣角的笑意漸漸藏不住。
沈七月進了竈房,囑咐沈梨花中午給陸景桓做點清淡飲食後,便進屋背起竹筐出了門。
今日不逢集,四大爺不用趕車,正悠閒地坐在自家院牆邊上抽着煙鍋子。
其實走得多了,就會覺得去鎮上這條路也不是很遠。
可陸景桓還在生病,她不能浪費時間,既然是去回春堂買藥,那也不妨順道去送趟藥。
牛車晃晃悠悠到了鎮上,沈七月給了四大爺十文錢讓他先去找個地方喝會茶,自己買了藥就會去找他。
方掌櫃雖然很驚訝她竟然不逢集就來了,可還是收了藥付了錢。
聽說陸景桓生病了,又趕緊讓夥計抓了藥,將沈七月送出醫館。
路過成衣店時,她想起早上給陸景桓餵飯時,他被虛汗浸溼的衣服。布料粗不吸汗,想必是不怎麼舒服。
想了想,她走進店裏,“老闆,給我拿一套好一點的裏衣裏褲。”
從成衣店出來,沈七月看了看天色,應該能在晌午前趕回家。
她左右看了看,走進一條巷子。
這條巷子穿過去,就是他們經常吃面的面攤,距離面攤不遠,就是跟四大爺約好的地方了。她提了提手中的腰包,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哎,站住。”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還伴隨着幾聲輕浮的口哨聲。
沈七月渾身一僵,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去。
“哎,怎麼回事,壯壯,去看看。”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突然跳了出來,擋住了沈七月的路。由於動作幅度較大,滿臉橫肉晃晃悠悠。
“大哥,有事嗎?”沈七月歪頭甜甜一笑,不管怎麼樣,伸手不打笑臉人總沒錯。
腦滿腸肥的男人伸出一隻比胡蘿蔔細不了多少的手指,指着沈七月:“哥幾個叫你站住,你沒聽到嗎?”
沈七月忐忑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巷子裏,四個痞裏痞氣的年輕男子,或站或立,斜着眼睛看過來。
“啊?叫我嗎?我這耳朵……”沈七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大聲喊道,“發燒燒壞了,聽不太清楚。”
她的算盤沒錯,這聲響動確實引起了人的注意,一個包着藍色頭巾,身穿褐色短打的矮個男人,走進巷子。
他眉頭皺得緊緊的,朝着沈七月等人走來。
沈七月緊張地看着他,眼中充滿乞求,眼珠滴溜溜地轉着,向他發送暗示信號。
那男人三步兩步走到沈七月身邊,目光掃視了一圈巷中的男人。
沈七月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迅速竄到男子身後,“大哥救救我,這幫賊人要截我的道。大哥,你救了我,我願重金酬謝。”
“你有多少錢?”
沈七月緊張之下,忽視了男子話語中的異樣,以爲他是問自己能出多少酬金。
雖然心裏捨不得,可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有命才能繼續掙錢。
沈七月伸出兩根手指。
“二錢?”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這是嫌少了?沈七月咬咬牙,低聲道:“二兩,多謝好漢!”
“咦?不是發燒耳朵燒壞了嗎?靠,兄弟們,這丫頭果然有錢!還不快點綁了,再讓她大呼小叫,把人引來了,我們全完蛋!”
男人低喝一聲,幾個小痞子一擁而上,將沈七月雙手抓住背在身後,用早已準備好的麻繩捆住。
沈七月手中的藥和包袱掉落在地,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個子男人,這死玩意竟然跟他們是一夥的!
他娘咧,終究是錯付了!
那叫“壯壯”的綁匪一腳踢開了地上的藥包,撿起包袱打開,裏面是一套嶄新的綢子裏衣。
“這小娘們居然這麼有錢,這一套衣服至少值個一錢銀子,大哥,賺大了!”
小個子男人呵呵一笑,揮揮手示意將人帶走。
沈七月這才覺得害怕,這可是無監控無“天眼”的古代啊,這羣人隨便將自己拉到哪裏去,都不會有人知道的。
虎子,桃桃,娘,大姐……陸景桓,自己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沈七月心中一痛,眼淚就掉了下來,正要張口呼救,突然覺得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陸景桓再次睜眼,已經快到晌午了,充分休息後,精神暫時恢復了一點,只是頭腦發脹還是有增無減。
他拉開房門,正好與前來送飯的沈梨花碰上,他趕緊接過碗,“大姐,七月呢?”
“七月早上就去鎮上了,揹着竹筐走的,可能是去送藥了吧。”
今日不逢集,沈七月怎麼會無緣無故去送藥?莫非……她是去給自己抓藥,順便送藥。
陸景桓瞬間覺得身上也沒那麼難受了,頭似乎也不暈了,他害怕自己的風寒會傳染給小孩,便準備端着碗去竈房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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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兩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進院中,竟然是回春堂的夥計,身後跟着的,是村頭的四大爺!
“陸……陸公子,快啊,七月姑娘……七月姑娘被人擄走了!”
“啪。”手中的碗掉落在地,碎瓷崩裂。
陸景桓上前一把抓住夥計的胳膊,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你說什麼?她在哪兒?”
“七月丫頭早上坐我的牛車去……鎮,鎮上,說是買點藥,可……可都過了晌午,我在柳樹下等了好久……也沒等到,就,就一家一家藥店找過去,這位夥計說她……早走了。”
四大爺本就緊張,一段話也說得磕磕巴巴。
“後來,掌櫃的讓我們分頭去找人,結果我們在一條巷子中發現了一些線索,掌櫃的已經報了官,現在正在……”
夥計的話還沒說完,兩道身影就已經以極快的速度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