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一大堆菜，回到家，阮母便開始忙活。
阮夏上前幫忙：“媽，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還要做這麼多菜，我怕累到你。你還是去歇着，我來。”
“明天你們就要走了，還是我來，趁着我還有點力氣，多燒一點你愛吃的菜，等我後面再老一些，你就是想吃我也燒不了了。”
聽她這麼一說，阮夏只覺心酸。
阮小弟湊近，笑說：“我也是沾我姐的光，才能吃到這麼多好吃的。”
“你還說，還不快幫忙！”
阮夏說着就要去敲他的腦袋，姐弟倆打鬧，阮母笑盈盈地看着，絲毫不覺得吵鬧。
她張羅了一大桌飯菜，裏頭還有不少陸今安愛吃的，她讓阮小弟去把家裏的好酒取來：“今晚我陪你們喝上兩杯。”
“可是您身體……”阮夏面露擔憂。
阮母道：“就喝個兩小杯，也沒什麼大礙，今天我高興，你可別攔着我。”
喝到第二杯，她叫阮小弟去把相冊拿過來。
阮夏一愣，眼底浮起疑惑。
翻開相冊，阮母指着一張阮夏小時候扎着麻花辮的照片，笑說：“當時我撿到你的時候，覺得是老天爺顯靈，真真是欣喜若狂。”
那時候她生不了孩子，看到阮夏時，心底不由得一軟，就領養了她。
“媽媽，您的意思是說，我真是領養的？”阮夏眼眸晃動。
阮小弟面露震驚，他從未聽說過此事。
陸今安倒是一臉平靜，來的第一天，他就多多少少猜到，因此一點兒也不意外。
“你確實是我領養的，我當時想着，有了你，我的婚姻說不定能和緩些，沒想到還是被離婚。”
想起往事，阮母眼神有些恍惚。
那時候阮夏小小一隻，臉色白得不像話，整個人就像是受了驚的小貓，一看就吃了不少苦。
但小姑娘生得極好，雖然身上有些狼狽，但眼睛乾乾淨淨，誰看了都會心軟。
“那時候我也是糊塗，被離婚後，精神狀態一直不大好，加上被人冷言冷語一番刺激，我當時心腸一狠，就將你丟棄。”
說到這，阮母聲音哽咽，心裏頭那點堆積已久的酸澀忽地漫上來：“當時你不哭也不鬧，只睜着眼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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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夏呆住，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往事。
陸今安問：“後來呢？”
阮母擦了擦眼角的淚，繼續講述當年的事，她狠心將小姑娘拋棄後，但心裏始終煎熬，是一刻也不得安寧。
她思來想去，覺得孩子是無辜的，她不能因爲對前夫生怨，就將孩子拋下。
於是她又轉回去，將靠着樹幹睡着的小姑娘抱走。
後來有人告知她，那小姑娘之所以沒被人抱走，是因爲有人想帶她走時，她就不停大哭。
阮母得知後是百感交集，就如她此刻的心境。
“我都不記得了，全都不記得了。”阮夏喃喃。
她腦子裏沒有一點印象。
阮母嘆道：“你不記得很正常，那時候你太小了，我後來也想通了，我不能因爲一個拋棄我的人就頹廢，所以後來我打起精神撫養你，又嫁了一次。”
說不愧疚是假的，當時孩子那麼小，要是她晚回去一步，說不定就會遭遇危險。
“撿到你的時候，你身上帶着一封信，上面有聯繫方式，還有一段話，說是拜託好心人照顧幾天，過幾天就來領你回家。”
她嘆氣，當時她並不知道手下受重傷，半途而死的事，只想着她要將孩子好好養大，不能被別人帶走，便連夜搬家，連鄰居也沒告知。
阮夏怔了許久，結合宮羽凡之前說的，莫非她真是宮家人？
還沒細想，阮母一把握住她的手：“小夏，媽媽一直沒跟你說實話，也不敢，怕你知道後會去找你的親生父母，會離我而去，你怨媽媽嗎？”
她深深望着阮夏，眼神裏有太多情緒。
阮夏緩緩搖頭：“媽媽不要多想，您救了我，還撫養我長大，爲了我吃了不少苦，我怎麼會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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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知道，這對宮家來說不太公平。
若是當初阮母沒有搬家，撥打信上的號碼，那宮家人就不會千辛萬苦尋女，也不會心力交瘁。
看出她的苦惱，陸今安看向阮母：“岳母，我帶小夏出去轉一圈，等會就回來。”
聽說他們要出去，陸小川也吵着要去。
“你就在家裏好好陪外婆，聽話。”說着，陸今安摸了摸小傢伙的頭，以示安撫。
出了門，一陣晚風襲來。
風吹亂阮夏一頭烏髮，也吹亂她的心。
她不怨母親，卻不免想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她閉了閉眼，神色複雜。
陸今安按住她的肩膀，將她轉向自己：“你不必糾結此事，不論是你被撿，還是其他，都不是你能左右的，畢竟那時候你年紀尚小，加上後來失憶，你什麼也不記得……”
話還沒說完，阮夏便將頭埋進他懷裏。
垂眸看着她的腦袋，陸今安無聲嘆息，擡手將她擁入懷中。
“我理解媽媽的想法，可要是我真是宮家人，那陳老爺子的兒子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會中途喪命？”她腦子裏有太多疑惑。
陸今安輕拍她的背，低聲道：“這些事都會查清，宮羽凡到現在也沒放棄尋找，說明他心裏也有數。”
屋子裏，阮母將陸小川哄到屋子裏玩玩具，隨後她在沙發上坐下，一臉凝重。
阮小弟還是頭回見母親露出這樣的神情，便說：“媽，姐都說了，她不怨您，再說您也沒傷害姐姐，還撫養她長大，您沒有錯。”
“還是有錯的，因爲我的自私，讓她的父母家人飽受分離之苦。”
阮母嘆了口氣，又道：“不過我不後悔告訴她實情，如今她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判斷力，她有一定的知情權。”
畢竟這事瞞不了一輩子，早點讓女兒知曉，她心裏也好受些。
阮小弟安撫母親一陣，送她回房歇息。
十幾分鍾後，房門被輕輕推開。
阮夏緩緩走近，從背後抱住阮母：“媽媽，我回來了。”
“……好。”
阮母眼底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