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先生蹲在茶几前,一瓶一瓶地翻找。
先是將一瓶紫色的小瓷瓶拿在手裏,打開蓋子倒了一顆丹藥在左手上,低頭聞了聞,之後放回藥瓶中。隨即又打開了好幾個瓶子,都沒找到他想要的,只能繼續打開其它瓶子。在打開第六個小紅瓷瓶時,沒有倒出來,而是用手扇了扇,聞了聞溢出的氣味。最終將那個紫瓶和紅瓶都給了謝璟深:“紫色內服一粒,含化,紅色外敷,少許即可。”
謝璟深立刻接到手裏,眉心緊擰着:“左先生,你身體……需要我叫醫生?”
左先生仍舊面無表情:“不必,強行破開法器封印,被靈力反噬而已,養幾天就好。”
謝璟深頷首:“有勞了。”
女傭很快給唐清念換了衣服和內衣褲,墊了衛.生.巾。
她們從裏間出來。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謝璟深和左先生便急着進去了。
謝璟深先去洗手間淨手,之後側身坐在牀沿,彎腰將紫色小瓷瓶中的丹藥喂到唐清念嘴裏。
左先生說含化。
放進去即可。
不必喂水。
之後打開紅色小瓷瓶,輕輕給唐清念敷藥。藥膏清涼,卻也刺激,與那厲鬼留下的掐傷接觸。原本昏迷不醒,一動不動的唐清念,突然瑟縮了一下,眉頭緊緊皺着,定是疼得厲害了。
謝璟深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呼吸加重。
指尖都在顫。
他彎下腰。
垂首貼在她脖頸前。
一邊敷藥,一邊輕輕給她吹着。
她好似真的沒那麼疼了,眉心舒緩了些。
口中的丹藥含化。
昏迷中的唐清念只覺得渾身舒坦,脖子上的傷也沒那麼疼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韻,極其濃郁,好像近在咫尺。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多吸一點,身上就舒服一些。
謝璟深看她那副難受的,張着嘴大口呼吸的模樣,心疼得快要窒息。
起身想要給她倒杯溫水。
腳下未動。
躺在牀上的唐清念感覺到他的氣息晃動,生怕他離開,猛地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聲音弱弱的:“別,別走,別走……”
她呼吸急促。
嗓音沙啞。
怎麼看怎麼可憐。
謝璟深又心疼又心軟,當即便又坐下了,雙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漂亮且蒼白如紙的臉,腦海中不斷盤桓那句弱弱的“別走”,心頭有種濃濃的酸澀感。
她是在求誰別走?
左先生一直立在一旁。
他要親眼看到謝璟深給唐清念喂藥敷藥,才能安心離開。
他這個年紀了,早已知曉情愛是何滋味。許多微妙的氣氛,他極爲敏銳。素來面無表情,寡言少語的他,破天荒的一口氣說了一大堆:“二爺,我與您說過,您有紫薇星坐命宮,乃帝王將相之命。又於陽年陽月陽時陽日出生,身上紫氣與陽氣最盛,不僅能讓邪魅鬼祟望而生畏,不受邪靈侵擾。對修道之人而言,更有巨大的吸引力。加之多年參習佛法,氣息聖潔純淨。您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靠近唐小姐,她自會藉助您身上的氣韻自我治癒。您現在於她,就是最好的療傷良藥,她自然不希望您離得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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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再清楚不過。
謝璟深剛墜落到深淵的一顆心,猛地就有種被拽上天的感覺。
他知道唐清念是唐家大小姐,知道她曾經和江天佑定過娃娃親,兩人算是談過很長時間的戀愛。江天佑背信棄義,劈腿背叛辜負了她。可那渣男到底是她的初戀,在她心裏的位置必定是不一般的。剛剛解除婚約沒多久,這麼快就徹底忘記不可能。她昏迷不醒,抓着他的手弱弱地求着“別走”,實在很難讓他不多想。
原來如此!
她是在讓他別走。
謝璟深雙手握着唐清唸的一隻小手,偏頭看向左先生:“這麼晚打擾左先生休息,有勞了。”
“應該的。”左先生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補充道:“別辜負她,否則她師父可不是吃素的。若您將來有一日傷害了她,便是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謝璟深知道左先生是玄門中人,加上他剛才的種種反應,猜到他和唐清念可能認識,且有很深的淵源。長到這麼大,謝璟深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威脅。心頭卻沒有半分惱怒,反而泛起一絲甜。久居上位,從來矜貴淡漠,高高在上的謝二爺,這一瞬竟極爲鄭重誠懇的許下承諾:“我定不負她,若真有那一日,你就把我的命拿去。”
左先生微微躬了躬身:“二爺早些休息。”
話落。
左先生識趣地退了出去。
臥室裏一時間只剩坐在牀沿的謝璟深,躺在牀上的唐清念,以及趴在謝璟深腳邊的黑豆。
黑豆這隻狗,對旁人從來高冷至極。
它鄙視過柯凡。
鄙視過江天佑。
鄙視過沈星辰。
鄙視過張家母子。
鄙視過很多很多人。
唯獨對謝璟深,好像心裏知道謝璟深能救唐清念,在謝璟深面前特別乖,不叫不鬧,時不時還蹭蹭謝璟深的腿,撒個嬌,賣個萌,期冀謝璟深好好照顧它的主人。
謝璟深沒理會它,視線一分鐘都捨不得從唐清念身上移開。
生怕一眼看不到,她就會出狀況。
這一晚。
一向矜貴的謝二爺沒換衣服,沒洗澡,甚至沒脫襪子,踢了鞋就翻身上牀,躺在唐清念身側,任由唐清念抓着他的手。
唐清念昏迷不醒,身上有傷,又在例假期間,他就算再喜歡她,也到底不是禽獸,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
他知道唐清念需要他,便只是陪在她身邊而已。
因爲太喜歡。
所以剋制。
唐清念吃了丹藥,傷口敷了藥,藥物與體內厲鬼留下的陰氣不斷鬥爭,感覺越來越冷。謝璟深雖然給她蓋了被子,但畢竟是早秋,天還熱着,說是被子,其實就是薄薄一層薄毯。
躺下後沒兩分鐘,謝璟深便感覺到她在發抖,身子蜷縮着,不停往他身上蹭。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她摟進懷裏。
小姑娘一個勁兒往他胸口最熱乎的位置鑽,原本握在手上的木簪不知丟去了哪裏。一手緊緊拽着他身上的襯衫,一手牢牢抱着他的腰。略顯粗重的呼吸不斷噴薄在他胸膛上,溫溫熱熱,如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