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看清楚藍子爵眼底的疑惑,容非衍心尖一動,沒說什麼,大手放在團團腦袋好後面,說:“我們走吧。”
去的地方當然是遊戲城。
從前來的時候沒太多感覺,今天跟容非衍一起,他竟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歡喜跟激動,此時他的臉上才浮現出一個只有五歲孩子的光彩。
那種神采,耀的容非衍空寂的心被填的滿滿的。
藍子爵從自動販賣機的地方買了幾瓶水,走過來的時候,看到小小的團團跟容非衍並排站在那裏拿遊戲槍設計的背影,讓他鼻子一酸,定定的看着那兩道背影,半晌沒有動作。
瑾色離開他們之後,彎都沒轉,直接去了警局。
這個時候那邊已經下班,但是瑾色之前有跟餘隊說過,爲了鑑定的準確性,餘隊親自在那裏等着。
看到瑾色過來,他站起來說:“色色,東西拿來了嗎?”
瑾色點點頭,從包裏拿出那些被容非衍用過的餐具,交給餘隊說:“只能從餐具上面提取唾液了。”
餘隊看着這些餐具,對瑾色問道:“你查誰?”
瑾色深吸一口氣,平靜一會兒,才說:“餘隊,等結果出來我再告訴你。”
“好吧。”接過東西,餘隊穿上白大褂,開始進行唾液提取。
餘隊一邊工作,一邊說:“色色,還想不想回來?”
瑾色盯着餘隊的動作,莞爾一笑說:“就怕你們不會要我。”
“那是哪裏話,你的技術在隊裏還是首屈一指,現在正是缺人才的時候,你要是想回來,我當然可以安排。”餘隊將面上的唾液放在玻璃片上,停頓一下說:“說真的,我現在還記得你剛從學校過來實習的樣子,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聽他感慨時光,瑾色也跟着感慨起來。
想到那些年輕的歲月,滿滿的全部都是有關容非衍的記憶。
“好了。”將唾液提取完之後,餘隊將玻璃片放在檢測儀中,從信封裏取出團團的頭髮,也跟着放了進去。
這會兒誰都沒有說話,等待儀器開動。
瑾色眼睛盯着那臺儀器,這會兒的心情沒有上次感觸那麼大,好像一切都是天註定的一樣。
“明天就會出結果了,你是在這等,還是?”餘隊徵求的意見說。
上次的事情他已經聽秦璃說了,所以纔會有這麼一問。
瑾色笑笑說:“我回去。”
餘隊有些詫異,瑾色的目光放在儀器上說:“反正早晚都會得到結果的。”
“也是,不急於這一時。”餘隊脫掉手中的橡膠手套,問:“色色,你還在查母親的事嗎?”
瑾色嗯了一聲。
餘隊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說:“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說,別忘了我們警隊永遠是你的家。”
本來瑾色不想哭的,但是卻因爲餘隊的這一句話給感動的鼻子發酸。
人的一生中會遇見很多人,他們大部分在跟你道別的時候說,大家要相互珍重啊。
這個珍重,說的時候會認爲我們一定會在下一個路口重新遇見,可是卻不知道,再見一面又是何其的難?
而那些人也成爲回憶的影子,甚至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永遠都不會再出現。
但是瑾色何其有幸,能夠遇見這樣好的上司,遇見這樣好的朋友,他們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一直都在。
瑾色再也忍不住鼻子的酸意,難過的捂住自己的嘴,好不泄露自己的難過,但是抖動的肩膀卻出賣了她的心情。
餘隊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擡手拍着她的肩膀說:“傻姑娘,哭啥,對了,還記得劉帥嗎?他現在可是我們警隊的新星呢,現在代表警隊出席國際交流會,那小子,不知道搶了多少風頭回來。
包括重案組的老許,想讓我從中搭線,說要介紹給他的侄女呢。我說這事不能找我,要找只能去找瑾色,劉帥是她挖回來的,等於是她的人。
你猜老許怎麼說?”
聽完餘隊的話,瑾色忍不住笑起來:“老許怎麼說?”
“他說先帶侄女過來拜山頭,這個老許。”餘隊感嘆道。
瑾色心中的傷感情緒被餘隊的三言兩語給化解了。
離開警局的時候,外面飄蕩起來的夜風吹亂了她的頭髮,也吹皺了她的心情,但是此時她的心卻沒有以前那麼難過了。
時間,真的是良藥,它溜走的時候不會問你的意見,但是卻能將最好的留下。
去到遊戲城的時候,藍子爵已經離開,只留下團團跟容非衍在一起。
她拉過團團的手,歉意的對容非衍說:“葉先生,抱歉,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久的時間。”
容非衍擡手揉了揉團團的腦袋,清冽的目光看着他,聲音很溫柔的說:“團團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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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個最開心的人,是他纔對。
團團臉上露出一抹招牌笑容,“開心,我們什麼時候還能再一起玩?”
眸底閃爍着剝光碎影,容非衍脣角微勾說:“要問媽媽了。”
“媽媽?”團團將目光落在瑾色身上。
瑾色回神,低頭看着團團,對上他烏黑的眼眸,微笑着說:“好啊。”
容非衍心尖一顫,目光下意識落在瑾色身上,他沒想到瑾色這麼幹脆的應允了。
一股感動就這樣從心尖升起,直接抵達四肢百骸,遍佈全身。
團團太累,剛坐進車裏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瑾色的目光看着窗外的浮光碎影,心中卻想明天的結果。
不知不覺車子停下,收回思緒,發現原來車子已經停在了紫薇山莊的大門口。
這麼快到了。
瑾色收回視線,準備抱着團團下車。
“我來。”容非衍已經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拉開後座,準備去抱團團。
瑾色連忙說:“我來吧。”
正在推搡的時候,他們的手相互碰在一起,一股電流倏地從相撞的那一剎飛速閃過。
瑾色觸電般收回手,容非衍也跟着反應過來。
“我來吧。”
“還是我來吧。”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說出這句話,一股奇妙的感覺油然而起。
瑾色深深的看了眼容非衍說:“給我吧。”
容非衍凝視着她的眼眸,點點頭。
瑾色抱着團團下了車,想到他開的是自己的車,便說:“你把我的車走吧,明天我再過去取,這個路上不好打車。”
容非衍看着瑾色,點點頭算是同意她的說辭。
在他心中,每多見一次容非衍,與他來說都是上蒼的恩賜。
有這樣見面的機會,他自然不願意放過。
“路上開車慢點。”瑾色抱着團團,已經走到大門那裏,忽然轉過身看了一眼他,遂邁起步子大步流星的往裏面走。
夜色下,容非衍臉上的表情跟夜色融爲一體,在瑾色沒看見的地方,他臉上被龐大的悲傷所鋪滿。
在下面默默站了一會兒,他開着瑾色的車離開。
回到家裏,瑾色抱着團團進入自己的房間,手中猛然踢騰一下,口中唸唸有詞,說着一些遊戲中的術語。
將他放在牀上,脫去鞋子跟衣服,拉過被子蓋住他,瑾色坐在他身邊凝視着團團小小的臉。
看着跟容非衍如此相似的臉,瑾色擡手一點一點的描繪着他的輪廓,心中浮現的是容非衍的面孔。
她輕聲的說:“非衍哥哥,你會是他嗎?”
回答她的只是團團均勻的呼吸聲。
這一夜,瑾色的睡眠超級好。
但是另一個人卻失眠到天亮。
容非衍坐在窗戶那裏,眼睛一直盯着天空,心中想的全部都是晚上跟團團在一起玩遊戲機的畫面。
想着他們之間的互動,他的嘴角浮現出來的弧度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不過兩個小時的時間,卻足以讓他回味無窮,那些在他幼年時期的空白,全部被今天被填滿了。
容非衍不是不感動的,正因爲太感動,所以完全無法睡覺。
臨近天亮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聽完裏面的內容之後,他又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便進入洗手間洗漱去了。
透過鏡子裏看着後背,有些地方開始慢慢結疤,由於身體過度虧損,他傷口恢復的極慢,但是這些傷口對他來說根本不足爲道。
因爲身上的傷口,永遠比不上內心的傷口。
身體的傷口總有一天會結疤,但是內心的傷口,卻隨着時間的流淌,愈發的深起來。
將身上染血的白襯衫脫掉,直接扔進垃圾桶裏,從衣櫃裏重新拿出一件已經熨燙好的衣服換起來,轉眼間又變成那個一絲不苟的葉霽。
準備好一切,出門往公司而去。
瑾色這一覺睡到了自然醒,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團團,下樓的時候看到他正坐在那裏吃早餐。
優雅安靜的樣子,多麼像縮小版的容非衍啊。
瑾色擡步往那邊走去,微笑着說:“兒子,早。”
“媽媽早。”團團說。
瑾色坐下來,剛喝了一口吳媽準備好的紅豆粥,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去拿。”團團從椅子上站起來,幫瑾色取過手機。
瑾色接起電話,聽到裏面的內容,手機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