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嘉嘉臉上浮現出來的神情,讓容非衍清楚這個女人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想着自己還要通過她救被囚禁的小舅舅,他卸下身上的氣勢,定定的看着連嘉嘉,說:“是不是,你不喜歡的東西,都要被你毀掉?!”
“不是的。”面對容非衍清幽無比的目光,連嘉嘉不知道該怎麼說。
容非衍又說了一句:“應該也會包括我。”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看着他臉上的神情,連嘉嘉有些慌了。
她想要抱住他,好讓他聽自己解釋,卻發現他已經轉身。
快速追上他的腳步,連嘉嘉慌不擇口的說:“不是的,不是的,你聽我說,我沒那個意思,真的沒那個意思。”
容非衍腳步並未停下,似乎連嘉嘉的解釋跟不解釋都跟他沒有關係。
看他不理會自己,連嘉嘉心中慌亂的不行。
“葉霽,你不要走!”連嘉嘉哀求的說。
他要走了,她怎麼辦?
她再也不要承受那種孤單寂寞。她猛然抱住他的腰部,緊緊的抱住,將頭貼在他後背上,大聲的說:“葉霽,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的,實在是你們太讓我生氣了嗎!”
容非衍鬆開她的手,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說道:“我會找人送你回去。”
“葉霽,你不要走,你走了,又剩下我孤單一人,哥哥已經走了,你不要留下我好不好?”連嘉嘉忽然哭了起來,聲音哽咽的不像話,斷斷續續道:“最疼愛我的哥哥不在了,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你還有媽媽。”容非衍依然面無情緒的說。
“她不是媽咪,她是魔鬼,不,她比魔鬼還要可怕。”連嘉嘉咬着牙憤恨的說。
容非衍眉心一動,不明所以的看着連嘉嘉。
連嘉嘉完全沉靜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沒在意容非衍的目光,她抹了一把眼淚說:“旁人以爲我有個好媽咪,可是隻有我才知道她本來的面目。”
“葉霽,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迎着她祈求似的目光,縱然容非衍再無情,也被那種目光所感染。
凝視她片刻,容非衍緩緩開口:“你累了,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
說完便在路邊攔起車。
看着容非衍的舉動,連嘉嘉忽然大叫一聲:“葉霽,你混蛋!”
恍若沒有聽見連嘉嘉的抗議,容非衍走到街邊攔起出租車來。
運氣足夠好,這個點攔上一輛空車。
他跟師傅說了一聲將車開到什麼位置,便將連嘉嘉塞了進去。
連嘉嘉落下車窗戶,一臉不甘的表情說:“電影馬上就開始了,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
容非衍沒有理她,直接讓師傅發動車子。
車子起步,容非衍轉身去停車場,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入剛纔看到的畫面,那裏有藍子爵發來的一條消息:“嫂子已經知道了。”
不過簡單的七個字,卻承載了這五年來的內容。
想到剛纔瑾色見自己的那種目光……..
原來他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可是卻還是沒逃過瑾色的眼睛。
那個女人,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起明白這一切的呢?
坐進車裏,容非衍將頭靠在車座上,眼睛盯着深邃悠遠的天空,心中滿滿都是瑾色。
他承認,從剛下飛機的那一瞬,他是抱着跟瑾色再續前緣的想法,然而當得知自己沒有多少時間的時候,他想,就這樣放棄吧,算了吧。
他只要遠遠的看着她幸福就行。
可是內心那該死的佔有慾,卻不允許他站在一旁旁觀。
讓他看着瑾色跟別的男人幸福,原諒他做不到。
她,與他,就像是砒霜。
明知道是毒藥,卻還忍不住想要靠近,那是他用生命愛的女孩啊,怎麼能放棄呢?
他也想跟老天爭,爭能夠多活幾年的時間,可是面對自己殘破的身體,他能做什麼?
他閉上眼睛,順着眼角的位置留下一滴清淚,順着臉頰往下滑落,那種冰涼的感覺,穿透皮層,直接抵達他內心。
明知道自己這樣是貪戀,卻捨不得鬆手?
怎麼辦?
容非衍坐穩身體,發動車子,沒入車流,當自己反應過來之後,他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何時居然將車子開到紫薇山莊的門口。
他潛意識中,告訴自己要來見她嗎?
容非衍熄滅車子,眼睛盯着紫薇山莊院子看去,裏面的樣子,一如從前那般寂靜,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是他,現在是
她。
而他們之間,都隔着一條鴻溝。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容非衍的視線落在二樓的窗戶位置,他拿出手機,看着上面顯示的一長串號碼,擡手接了起來。
“老闆。”電話裏傳來凌九的聲音,“我按照你說的地方找了過去,並未發現你說的那個地下室。”
容非衍目光剎那變得犀利起來:“確定都找遍了?”
凌九說:“我打聽過,葉童麗只在那裏住過一個月。”
如此說來,連嘉嘉在說謊!
容非衍眼眸凝視着前方,薄脣微抿,淡淡道:“我知道了。”
“我已經讓人查葉童麗在美國的所有住宅區,一有消息我會馬上通知你。”凌九說。
“嗯。”容非衍嗯了一聲,凌九掛斷電話。
有些事情不需多說,彼此心知肚明,譬如,容非衍的身體。
二樓的燈光在亮着,光線透過窗簾射入夜色中,泛出迷離的光澤,容非衍靠在車座上,目光癡戀的看着窗戶位置,大腦在勾勒此時瑾色應該在做什麼。
當然,他不知道,此時的瑾色在看她的那些作品。
這幾年中,瑾色再未拿過相機,因爲她根本沒有那個心情。
面前擺放的是她以前偷偷拍的容非衍,包括從雜誌上,網路上翻拍下來的照片。
從她在學生時期,一直到參加工作,包括他們生活在一起之後,林林總總的照片加起來居然有那麼厚一摞。
有他吃飯的,有他喝水的,有他看書的,有他工作,當然還有他開會做演講的。
那麼多,全部都是容非衍啊,瑾色盯着那些照片,視線逐漸被模糊。
盯着照片看了許久,有多麼愛那個人,她現在就有多麼難過。
一張張全部都是對那個人的情誼,可是他呢?
把自己矇在鼓裏這麼多年,可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
內心雖然痛苦,但更多的則是希望,既然容非衍之前能逃脫死神,爲什麼這一次不能?
想到什麼,瑾色拿過電腦,開始在網路上搜尋良醫。
只是網路上鋪天蓋地的信息凌亂了瑾色的眼球,看個半天都沒發覺什麼實用的。
求醫,還是要對症,不知道容非衍的身體怎樣,她還是沒辦法。
越看到最後,瑾色越絕望,生氣的扔掉電腦,她趴在牀上哭泣。
剛落下兩滴眼淚,她覺得自己不能哭,爲什麼要哭?
天還沒有絕人之路呢?
瑾色猛然站起來,走到窗戶那裏,拉開窗簾,推開窗戶,眼睛看向窗外,讓她頗感奇怪的是,居然在門口的那條路上發現一輛車子。
窗戶正對着自己這個方向。
瑾色的心倏地一緊,想都沒想的,連忙衝出房門,直接下了樓,鞋子都沒有來得及換,穿着拖鞋就跑了出來。
容非衍正在接藍子爵的電話,等掛斷電話,驀地發現二樓的窗戶在開着,窗簾正在迎風飄蕩,他的心猛然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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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院子大門被打開,瑾色從裏面衝了出來,一直衝到容非衍的車跟前停住腳步。
本來肚子裏有千言萬語,但是在對上容非衍的目光那一剎那,瑾色滿肚子的話語竟然說不出口,她捂着嘴,定定的看着他的面孔,雖然變換了一張臉,但是內裏的靈魂是他。
一開始她就覺得奇怪,爲什麼,爲什麼在瞧見他的時候,自己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現在她全都明白了,因爲這個人,是她愛了那麼多年的非衍哥哥啊。
瑾色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來形容這一切。
無聲勝有聲。
車裏車外,不過是在同一個空間,但是卻兩個世界。
容非衍看着她沒有說話,目光裏飽含濃濃的情誼,他盯着瑾色,發現她身上居然只穿一件簡單的單衣,沒有批外套,目光瞬間沉了下去,順着她身體往下看去,卻發現她穿着拖鞋。
雖然天氣剛入秋,外面風並不很冷,但是容非衍本能的心疼。
他推開車門下了車,站在瑾色面前。
不過是一步之遙,中間彷彿隔着萬水千山。
兩個人目光糾纏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誰也不敢打破此時的寧謐。
許久的許久之後,容非衍率先開口:“你穿這麼少,萬一凍感冒了怎麼辦?”
悄悄,就是忍不住不關心。
瑾色壓根沒聽見容非衍的聲音,目光看着他,就這樣看着他。
儘管他換了一副面孔,當瑾色知道他就是容非衍的時候,便無法抑制內心的狂跳,似乎他‘死去’的這五年和他出現來帶的種種購過,只要碰一碰她面前的空氣,剎那間便會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