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誠然如洛星微所說的，陸家人曾經不是沒有懷疑過。
畢竟像他們這種世家，出行前其實都是仔細檢查過車況的。不可能說無緣無故的就車子出問題了。
對剎車片做手腳是在大家族中慣用的手段，所以可以說能給大家族的人開車的，那必是信得過的心腹。
在出車禍的那會兒，還年輕的喬念忍着內心的悲痛，封鎖現場，讓人仔細勘察過車禍現場。
而且她找的是專業人員複查過，得出的結論與警察給出的一致。
這她纔信是一場意外。
今天舊事重提，王良北的人品讓喬念又升起懷疑。
她看向在一旁儘量縮小存在感，恨不得縮到地裏去的王良北，說道：“你來描述下當年車禍的具體細節。”
王良北縮着脖子，聳着肩膀，“這，老夫人，我，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哪裏還記得？”
“人對一件事的記憶的確會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模糊，但是重要的事情不會。比如一個人在幼兒時有深刻印象的事，直至老年他都會記得清清楚楚。”
“但凡什麼事情只要在大腦皮層上引起過興奮現象，建立起條件反射。這件事就登上了賬本。而記憶，只不過是再查查賬，重複一遍條件反射罷了。”
“普通的事情確實記不了這麼久。但如此重大的車禍，讓你的腿差點保不住，且你這條跛着的腿時時刻刻在提醒你這件事，人的本能就是會看到自己的傷口會去不斷回憶受傷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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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唯獨這件事，你是絕對不可能忘掉一丁點的。”
“如果你要是說什麼都不記得了，那我可就要懷疑你是在故意隱瞞什麼，有什麼不能說的了。”
洛星微一番話，徹底堵死了王良北後退的路。
如果可以，王良北想跪下來給洛星微磕一個，只求她不要再說了。
這新找回來的小小姐是專門來克他的嗎？
其餘八雙眼睛也是緊緊盯着他，像是隻要他說不出來，就要給他定罪一樣。
頂着巨大的壓力，王良北被迫開口：“當時，老爺因爲心急，一直讓我快點快點，那段又是盤旋山路不好開。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轉彎的時候車子突然打滑，撞上了欄杆，然後側翻了下去，滾了幾圈後滾到了崖底。”
他說完了，但沒人迴應他，他感覺自己要被人盯出窟窿來了。
“說完了？”洛星微不輕不重的一句，讓王良北顫了顫。
他慫慫地點了點頭。現在一聽到小小姐的聲音，他都條件反射緊張到心跳加速了。
他剛纔說得沒有問題吧？不能再被糾錯了吧？
哪知，洛星微嗓音一冷，似讓人感覺身處冰天雪地之中。
“呵！”
“該說的東西，都沒說。粗略地像是局外人，而不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一樣。”
“你這樣，很讓人懷疑，是故意說漏了細節，讓人不想知道某些情況啊。”
王良北告饒，“小小姐，我真的就知道這些了。當時我就昏了過去，後邊發生什麼都不清楚了。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醫院被醫生告知一條腿可能保不住了。”
“至於其他的，老爺的事我當時真的不清楚，一撞就把我撞暈了！只模糊間感覺車體翻滾了幾圈，然後就‘砰’的一聲以後，我就不省人事了。”
這番話不過是重複了剛纔的陳述罷了，並沒有增添什麼新的實質性的內容。
別說是她外公的這次車禍，就是套用到其他懸崖墜車案裏都適用。
洛星微沒理王良北，她看向正在沉思的喬念。
喬念亦是在王良北敘述的時候，回憶她所知道的事故詳情，同時與王良北的說辭進行比對。
因爲她現在突然想起來，當時因爲王良北昏迷後就被送進了醫院，後來等他恢復差不多的時候，老陸的後事已經處理完了。
所以她並沒有和王良北覈對過細節，到初他也是和今天一樣的粗顯的說辭。
乖孫女一提醒，她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正在仔細回想當時的情節。
警察告訴她，汽車應該是側輪打滑或者是司機操作失當，導致副駕駛那側撞上了欄杆，老陸當時就坐在副駕。
出事時的車速應該是挺快的，所以撞擊的力度非常大，當場就將副駕駛撞凹陷了。
同時，車輛側旋翻轉，然後躍過欄杆，滾入山崖下面。途中被大樹擋了一下，減緩了衝擊力道。
但是撞地的那一瞬間又恰好是副駕駛側碰地，二次撞擊，警察無法確認老陸是死於哪一次。
總而言之，最後的現場她親自去看了，老陸的那側徹底被擠扁了。
說實話，喬念那時候也想過老天爺爲何如此不公？覺得老陸是真運氣不好。
但凡如果二次撞擊不是在老陸這側的話，老陸是不是還有救？
剛纔王良北話語中說是老陸因爲心急，讓他開快點，這才車子轉彎時失控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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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念是比較存疑的。老陸做事穩重，向來不是個急性子的人，平時坐車也總是囑咐大家安全第一，不要圖快。
不過那天老陸給她打的那通電話確實挺着急的，他連保鏢都等不上帶，得到消息後，也沒等她一起，一個人讓老王給他開車就去找人了。
畢竟對於找女兒這件事，如果說老陸因爲心急，讓開快點倒也說得通。
車禍的原因，定性爲駕駛員操作不當。
因爲當時警察並未在現場找到其他的車子故障的證據。
而王良北也只是說突然間車子打滑，撞出去了，但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突然失控？
掉下去的路面處警方也勘探過，路面狀況在撞擊前是沒有問題的。
那好端端的，爲什麼？
只是因爲速度快，老王沒控制好車，失誤？
還是故意？有可能嗎？
這麼危險的環境下，老王自己也受傷了，而且弄不好死的就是他，有這麼做的必要嗎？
喬念自問老陸對王良北是一直用心栽培的。
將他從泥潭裏拉出來，給了他作爲人的優越生活，照理來說，老王沒有要害老陸的理由。
但今天的一番事讓她不確定了。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老王今天能做出謀害她孫子的事，又怎麼保證昨天他不會背叛老陸，恩將仇報呢？
喬念陷入了焦灼之中，沒有證據表明是，也沒有證據表明不是。
四十多年以前，龍國還不像現在這樣處處有監控。
那時候，一些偏遠地方都處於監控盲區。
而老陸他們出事的路段就正好是監控盲區。
所以，在沒有其他證據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根據現場痕跡和車況來還原事故。
洛星微看到喬念眉間緊蹙，十分爲難得的樣子，她主動開口打破氣氛。
“外婆，我也只是想到一個可能性說說罷了，無需過度煩憂。”
“我相信，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紙也不可能永遠包得住火，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的。”
“至於王良北，這人是絕對不能再用了。一次不忠，終生不用。”
王良北這次聽到沒再反駁，強要留下來了。
他現在是看清楚了，這小小姐就是個怪物。
其餘陸家人加起來都抵不過這一位帶來的壓迫和威脅。
他得趕緊離開陸家，不然他怕翻舊賬把當年的事給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