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冷冽，臉上的表情是自然反應下的暴躁。
江川一瞬間豎起防備，擱下手裏的湯勺，雙手撐在腿上，屁股隨時準備離開椅子。
衛風偷偷打量兩人的神色，不免有些爲難，等會兒要是真打起來，他該幫着哪邊？
連秦晏舟都以爲沈煙會直接當場暴起，已經隨時準備躲開她的鐵拳。
結果沈煙罵了一句後，卻遲遲不見有動作，神色從盛怒到平靜，只用了不到五秒鐘。
她一眨不眨，緩緩勾起脣角，好脾氣的問，“三哥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秦晏舟眼底帶着狐疑的打量，似乎對她的反應不太習慣。
他定了定神，有板有眼的回道，“就算是政府項目，也會存在一定的風險，我讓你佔比三成，其實也是爲了程氏集團考慮，畢竟程家剛在燕京站穩腳跟沒幾年，所以最好是少一些注資，多幾分穩妥，畢竟在商言商，四妹也不希望因爲一時逞強，耽誤了程家的利益不是嗎？”
沈煙心底冷哼，信他個鬼！
科技城的項目只要沒人從中搗亂，必定是穩賺不賠的，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人爭的頭破血流。
秦晏舟這話，簡直是把她當傻子哄，睜着眼睛說瞎話！
沈煙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皮笑肉不笑，“三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點兒錢程家還出得起！做生意本來就要承擔一半的風險，要是一直畏首畏尾，我豈不是要被前浪後浪拍死在沙灘上了？”
雖然她在笑，但眼底明明夾雜着狠厲。
秦晏舟知道沈煙不可能這麼好說話，更不可能輕易認輸。
他也就是先探探她的底線，並沒有指望這一次就能跟她談妥。
他重新把椅子挪正，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粥，語氣雲淡風輕，“既然現在談不攏，那就等招標會過後拿實力來談，誰的設計方案被選中，誰就擁有分配佔比的話語權。”
上面規定參與競標的所有公司都要各出一份方案，也就是說中標的兩家合作公司需要有兩份備選方案，最後擇優選擇。
沈煙面無懼色，“好啊，那就各憑本事了！”
秦晏舟喝了兩口就放下勺子，他實在喝不慣水蛇粥，總覺得有一股腥味兒。
他優雅地拿着餐巾紙擦拭嘴角，“距離招標會還有不到半個月，我會讓人放出秦家和程家合作的消息，應該在一週之內就能收到內部邀請函，不知道四妹這邊方案准備的怎麼樣了？”
沈煙不慌不忙地側頭看向他，彎起眼睛笑靨如花，“不瞞三哥說，從一個多月前從你手裏搶走弗雷德這個設計師大神之後，我就已經開始讓他準備方案了。”
秦晏舟眸色不受控制的暗了暗，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的心口抽疼了一下。
弗雷德是享譽國際的知名設計師，設計風格一直是充滿未來科技感的，正好跟科技城的項目理念一致。
所以秦晏舟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計劃把他從國外挖回來，他派了集團最厲害的獵頭去愛爾蘭，三顧茅廬，耗時耗力終於把人請回來了。
結果就在弗雷德到達燕京的第一天，就被沈煙用暴力手段給撬走了！
提到這事，秦晏舟氣的想笑，沉聲說，“我這邊忙活幾個月，算是給你做了嫁衣，四妹這個大便宜撿的還真是心安理得！”
沈煙把喝空的粥碗一推，懶洋洋的倚靠在椅背上，語氣認真道，“三哥誤會我了，其實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心安理得，還一直認爲自己做錯了。”
秦晏舟聞言，下意識的挑了挑眉問，“那你說說你錯哪了？”
沈煙眼底帶笑的看着他，語氣又軟又溫和，“我當時不該爲了急着反擊你，直接開車在跨江大橋上跟弗雷德的車玩兒對對碰。”
秦晏舟臉色剛剛緩和了一點兒，沈煙又接着說，“否則也不會害得弗雷德好多天都沒緩過來，耽誤了不少時間，要不然方案早就設計好了！”
秦晏舟咔嚓一下又撂了臉色，抿着脣瓣一言未發。
此時無聲勝有聲。
連江川都難免在心裏嘀咕一句：真是殺人誅心。
衛風尷尬的低着頭，誰的臉色都不敢看。
他替秦晏舟感到尷尬。
一頓飯在無聲的戰火中結束，沈煙邁出風月齋的大門後，才後知後覺。
剛纔只顧着逞一時口舌之快，忘記在秦晏舟面前裝了。
主要是她一看到秦晏舟在她面前一副掌控全局的囂張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把平日裏的理智和清醒全部拋諸腦後。
果然演技這種東西還是得看天賦！
她側頭看了眼臉拉老長的秦晏舟，很快換了副表情，一臉無辜道，“三哥怎麼不開心？是我哪裏說錯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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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舟神色古怪的瞥了她一眼，總覺得沈煙從認親宴那天開始變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明明好多次她的火已經衝到天靈蓋，眼看着都想掀桌子揮拳頭了，結果卻出人意料的壓下去了。
不僅不像之前一樣一點就炸，不是動手就是動口，甚至跟他說話的口吻都溫和禮貌多了。
除了偶爾沾點兒陰陽怪氣，說的話依舊十分氣人之外，還是比較好相處的。
短暫的愣神後，他神色不虞，看不出喜怒，“我怎麼覺得四妹突然轉性了？對我的態度比之前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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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煙勾脣笑了，笑容明豔，如同讓人上癮又着迷的罌粟，“我跟你現在畢竟關係不同了，哥哥妹妹的叫着，也不好鬧得太僵不是？”
秦晏舟眼眸微眯，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突然冷不丁的問了句，“你真打算跟我做一輩子沒血緣的兄妹？”
沈煙蹙眉，不答反問，“不然呢？”
秦晏舟緊抿着削薄的脣瓣，差一點兒脫口而出：那紀北辰這個沒血緣的哥哥，怎麼就牢牢種進你心裏了？
他神情複雜，終究沒問出口。
深深的看了沈煙一眼，冷着臉轉身大步離開。
沈煙見他莫名其妙地翻臉，大爲不解，擰着眉小聲嘀咕，“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