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六個太監被擡過來後,周奶孃等人給出的,仍然是否定的答覆。
他們在曲水清溪見到的那兩個小太監,並不在其中。
在場所有人都有些詫異,好端端的,怎麼會憑空多出兩個人,然後又消失不見呢?
江詩熒忽然想到什麼,看向陸昭霖,卻見陸昭霖正好也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眼,一齊開口道:“宮女。”
既然在太監裏找不到人,那就說明,周奶孃他們看到的,未必是真正的太監,而是宮女假扮而成的。
陸昭霖又命人將行宮裏的宮女一批一批帶過來,這次還格外強調了一句,無論什麼緣由,都不準缺席。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沉下來,到了往常用晚膳的時間。
看陸昭霖似乎完全不記得用膳的事,皇后道:“陛下,是時候用晚膳了。”
陸昭霖擺擺手:“朕不餓。”
皇后又勸:“臣妾知道陛下掛念着四皇子的事,但是龍體爲重,請陛下保重自身。”
說着,她看了一眼江詩熒,道:“陛下便是不顧念自己的身子,嘉嬪可是剛剛才受了傷呢,該好生養着的。”
江詩熒沒想到皇后會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挑了挑眉,然後故作可憐地對陸昭霖說:“還請陛下可憐可憐阿熒,陪阿熒一起用些東西吧。”
陸昭霖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臉,道:“鬼靈精。”
到底沒再拒絕,吩咐姚興德布膳。
江詩熒看四皇子似乎有些睏倦,提醒道:“陛下,先讓寧嬪帶四皇子回去休息吧。”
陸昭霖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見四皇子趴在寧嬪懷裏,頭已經一點一點的,道:“寧嬪,你先帶潯兒回去吧,記得給他喝一貼安神湯。”
陸昭霖帶着一衆后妃在光彩閣的前廳用膳,姚興德留在外面盯着周奶孃等人認人。
待最後一批宮女都離開了,還是沒從中找到人。
這時,行宮總管稟報:“陛下,有兩個宮女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有尋到人影。”
陸昭霖面無表情:“姚興德,讓人在行宮裏搜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給朕把人找出來。”
次日,江詩熒起牀後,就聽說前一天晚上,侍衛們在鏡湖裏撈出兩具女屍。
用早膳時,於成益在旁邊給她彙報查探到的消息。
“這次的事,陛下並未交給皇后娘娘,而是讓姚公公和慎刑司的人一起查。”
這倒不是說陸昭霖不信任皇后,懷疑皇后在裏面摻了一手。
只是代表他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是一定要追查到底,容不得半點糊弄。
江詩熒道:“挺好的,就該這樣查。宮裏這對着皇嗣出手的歪風邪氣,也該被殺一殺了。”
於成益繼續道:“寧嬪娘娘那邊,周奶孃和香蘭都被慎刑司的人帶走了。”
江詩熒並不意外,昨天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開始,周奶孃和香蘭稟報給寧嬪的,是要帶四皇子去曲水清溪。
即使後面要去觀魚亭,也該有個人回去,在寧嬪那裏報備一聲才對。
但是昨日看寧嬪的樣子,卻對此毫不知情。
用“處事不周”四個字,可搪塞不過去。
能被寧嬪放在四皇子身邊伺候的,怎麼可能是處事不周的人?
於成益道:“姚公公和慎刑司的人嘴都緊得很,之後怕是難從他們那裏得到什麼信兒。”
江詩熒滿不在乎:“無妨,左右這事兒和咱們沒什麼關係。”
剛用完早膳,寧嬪就帶着四皇子到了。
一進室內,寧嬪就推了推四皇子,道:“潯兒,母妃跟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四皇子點點頭,然後跪在地上對江詩熒行了一個大禮,道:“潯兒拜見嘉娘娘,多謝嘉娘娘救命之恩。”
江詩熒溫言道:“潯兒的謝意嘉娘娘收到了,快起來吧。”
四皇子看向寧嬪,見寧嬪點了點頭,這才起身。
寧嬪這次來,還帶了大量的藥材補品,以及不少的珍貴玩物。
江詩熒打趣她:“寧嬪姐姐這架勢,怕不是把自己的家底都搬空了,全都搬來了我這裏吧?”
寧嬪笑了笑:“倒也沒有妹妹說的這麼誇張。”
兩人玩笑了一會兒,江詩熒道:“我這裏有個小宮女,做點心很是拿手,讓於成益帶潯兒去嘗一嘗吧。”
寧嬪會意道:“好啊,潯兒可得高興壞了,他可不就是個小貪吃鬼嗎?”
然後,自然而然地吩咐她帶來的宮人:“你們都跟着過去吧,看着些潯兒,別讓他太過貪吃。”
等於成益帶着四皇子和寧嬪的宮人出去後,江詩熒吩咐阿圓去門口守着。
然後,江詩熒道:“寧嬪姐姐,我這裏,有一樁事想要拜託給你。”
寧嬪正色道:“嘉嬪妹妹放心,從你昨日救了潯兒起,我們母子就都站在你這一邊了。你若有事,儘管差遣。”
江詩熒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我這幾日腿腳不方便,不便出門,是以想拜託姐姐幫我給貴妃娘娘傳句話。”
“妹妹請說。”
江詩熒道:“請姐姐幫我問一問貴妃娘娘:四皇子去看錦鯉,是被小太監的話勾起了興致。當日福寧公主想要玩娃娃,真的只是毫無緣由就一時興起嗎?”
寧嬪心底有些猜測:“你是說?”
江詩熒點點頭:“我覺得這兩次事件,幕後之人的手段,有些相似。”
寧嬪鄭重地承諾:“妹妹放心,這句話,我一定會傳到。”
江詩熒要她傳的話,不僅關係到貴妃,還關係到她自己的兒子。是以當天晚上,寧嬪就去了貴妃的承夜居拜訪。
第二日,貴妃就帶人來了江雪閣。
兩個人屏退了左右,在屋裏密談了小半個時辰。
沒人知道她們談了什麼,只知道貴妃從此之後,對着江詩熒不再是一副趾高氣昂不屑一顧的樣子了。
轉眼便是五日過去。
姚興德和慎刑司的人,在御前稟報這次事件的調查結果。
“那兩個宮女,一直是在行宮伺候的,已經在行宮裏待了七年了。
根據宮裏的記檔,她們的家人都在山下鎮子上。但是奴才按照地址查過去,卻發現這兩家人根本就不存在,記檔上兩人的資料都是假的。”
聽到這裏,陸昭霖的臉色變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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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明,七年前就有人把這兩顆釘子埋進了行宮裏。
姚興德繼續稟報:“奴才查了當年負責採買她們進來的那個嬤嬤,她兩年前年齡到了,就出宮了。之後還不到一個月,就因爲醉酒跌進井裏摔死了,當地府衙以意外結的案。
那個嬤嬤沒有親人,只有一個出宮後才買的小丫鬟。慎刑司已經審過了,小丫鬟並無異常。”
這一條線,到這裏相當於斷掉了。
陸昭霖沉吟片刻,道:“覈實這行宮裏所有宮人的身份背景,從那個嬤嬤採買進來的其他宮人開始。”
“奴才遵命。”姚興德和慎刑司總管應到。
然後,慎刑司總管開始稟報他們這邊的審訊結果:“負責觀魚亭維護的宮人,已經進行了好幾輪的審訊,仍然堅持前一天晚上他仔細檢查過觀魚亭,並無任何異常,欄杆在當時都是完好無損的。
周奶孃和香蘭也堅稱,她們之所以沒有向寧嬪娘娘回稟,都是出於僥倖和偷懶的心理,覺得只是帶四皇子換個地方玩,不會出什麼事,便懶得差人回去。”
姚興德補充道:“這幾人家裏的情況奴才也派人查過了,並未發現異常。”
查到如今,唯一清晰的地方,就是幕後之人,可能在數年前就開始佈局了。
數年前,能在行宮安插進好幾枚釘子的人。在整個後宮裏,屈指可數。
陸昭霖眼中一片陰霾,厲聲道:“繼續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