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發佈時間: 2024-12-17 15: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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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忍釉忙勸著:「娘娘息怒,簡嬪娘娘看來也是真急了,否則也不會連避諱都顧不得了,來景仁宮前哭鬧,聽聞鄂囉哩咬住了她和內務府的事兒不放,準備一查到底了。」

聽了這話,謕妃立刻警覺起來,她轉過頭,「怎麼,鄂囉哩查到宮中失竊的事兒,跟簡嬪有關?」

「那倒沒有。只是娘娘您也知道的,近來鄂囉哩不知在什麼事兒上惹了聖上不痛快,失了聖心,此前命他嚴查宮中失竊,一直沒個結果,這回皇上大有以此懲治他辦事不力的意思,想必是那奴才慌了,連開罪娘娘都顧不得了,想要拉簡嬪娘娘做他的替死鬼,去討好皇上,企圖保住自己御前的地位。」

謕妃冷笑了一聲,「鄂囉哩在御前伺候,一向隻認皇上、皇后兩位正經主子,宮中其她妃嬪何曾入得他的眼?即便本宮協理六宮,在他那終究不過是個空頭銜罷了。怎比得皇后娘娘執掌鳳印,他鄂囉哩何曾有一刻、將本宮放在眼裡?」

忍釉附和道:「娘娘說的是!不將咱們景仁宮放在眼裡,活該他有今日!」

「奴婢還聽說,前兒個皇后娘娘在養心殿跟皇上差點紅了臉,就是鄂囉哩私下裡派了鄂秋給儲秀宮通風報的信,結果延禧宮的被發落了出去,皇后娘娘也沒討得好,還惹得皇上動了氣,鄂囉哩他一心想著巴結皇后娘娘,這回卻跌了好大一個跟頭,弄得皇上皇后兩下裡不討好,皇上惱他,不知是否就為了這個。」

「要我說,從前他是御前總管,皇上跟前的紅人,娘娘動不得他,如今他自作孽,娘娘何不趁勢讓他翻不了身?」

謕妃聽了,默默良久,才重新拿起畫眉的筆,細細描著眉。「鄂囉哩在御前根基穩固,本宮與他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何況動御前的人,就是動了皇后娘娘的底線。後宮裡皇后可以縱容著本宮羅織黨羽,但是動皇上身邊的人,就是動皇后的眼珠子,捅皇后的心窩子,皇后必然不肯。且鄂囉哩一向偏幫著皇后,本宮若對鄂囉哩開刀,皇后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可是!奴婢就是不甘心,他一直不將咱們景仁宮放在眼裡。」

謕妃還在描著眉,手上的動作不見一絲遲鈍,過了許久,瞧著鏡子裡面的妝容,總算得上十分精緻的一張臉。

她放下眉筆,瞧了一眼還在緊蹙著眉頭的丫頭,笑了笑,「對付這種人,當然不能指望一擊即中,要像螞蟻啃堤,一口,一口的啃,一樣,一樣罪名羅織下來,到最後皇后娘娘不但保不了他,第一個容不下他的,就是皇后娘娘。」

「得了,快點把簡嬪給本宮打發走,晚些時候皇上就要過來了。是死是活那是她的事兒,本宮管不著。」

皇上要過來景仁宮?忍釉竟不知道這事兒!定是她出去的時候常齊遞了消息過來,難怪呢,娘娘今日打扮得這般美豔照人,忍釉咯咯笑道:「原來皇上想娘娘了!」

謕妃嗔怪地瞧了她一眼,但面上也是含著笑意,「這過了年,本宮就滿四十了。說起來,皇上倒是還來看望本宮,但侍寢卻是許久不曾有了。」

「娘娘保養得宜,奴婢瞧著,也不過三十多歲而已。」忍釉贊道:「還是常齊辦事得力,娘娘前些日子才稍稍透露了點意思,他便辦的這樣妥當,皇上隔天就翻了您的牌子,可見呀,他對娘娘您是盡心盡力。」

話音未落,景徐匆匆走進了來,躬身稟道:「娘娘,常齊在殿外候著呢,他說有事要求見娘娘。」

謕妃皺眉,這時候,他來景仁宮做什麼!糊塗呀。

「算了,讓他進來罷。」

景徐「嗻」了一聲便迅速退了出去,不一會兒,連帶著常齊一同進了正殿內。

常齊一進門瞧著便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他見了謕妃,二話沒說便撲通跪下了,告罪道:「稟娘娘,皇上,皇上的聖駕這會兒、到儲秀宮去了。」

「什麼?」

忍釉在旁驚道:「明明是景仁宮侍寢,怎的皇上會擺駕儲秀宮?莫非皇上翻了牌子又改了聖心,這要傳了出去,不是折咱們娘娘的臉嗎,常齊!你是怎麼給娘娘辦事的!」

謕妃雖未有隻言片語,可隔著一丈遠,常齊都能覺察出主子身上發散的寒意。

「不是呀,娘娘,奴才真的冤枉呀!皇上晚膳時分確實已經翻了您的綠頭牌,還說著好久未單獨跟娘娘您說話,要親自來景仁宮坐坐,這都是奴才親耳聽到的,否則奴才就是有一百個腦袋,又怎敢輕易來知會娘娘您呀!」

「都是鄂囉哩從中作梗,他前番在養心殿得罪了皇上,得罪了皇后,還差點惹得帝後離心。鄂囉哩為求自保,延禧宮的一被趕出養心殿,他便拼了命的力圖挽回,天天在皇上跟前提皇后娘娘,皇上本就仁德,經不得他一再進言,這不,聽聞皇后娘娘一直鬱鬱寡歡,近日不思飲食,就轉念擺駕去看望了皇后娘娘,說是改日再來景仁宮看娘娘您。」

「可恨鄂囉哩那廝,他明知道皇上今天已經翻了謕妃娘娘的牌子,還一個勁的攛掇皇上去儲秀宮,竟絲毫至娘娘的顏面於不顧,以致於娘娘顏面折損,奴才空有心著急,卻奈何使不上力呀。」

「好個狗奴才!」忍釉當著景徐和常齊的面便罵道:「咱們娘娘是嬪妃之首,後宮一人之下而已!他為了討好帝後,竟讓景仁宮如此難堪!」

「娘娘,娘娘!咱們再忍下去,後宮裡可就沒人將娘娘您這個妃位當一回事兒了!」

「娘娘?」景徐跟著喚了一聲。

「娘娘。」常齊也斗膽出了一聲。

許久,謕妃瞧著他們三個,冷笑了一聲,又笑了一聲,「好啊!到底看著本宮是半老徐娘了,不中用了!一個個都敢踩到本宮頭上來了!信貴人放肆,芸貴人倡狂,現在連鄂囉哩這個狗奴才都敢打本宮的臉,本宮這些年是吃齋念佛久了,不欲再造殺孽,她們就都當本宮是紙糊的!」

「本宮就讓她們瞧瞧,在這紫禁城裡,得罪我劉佳玳珍的人,會是什麼下場!」

「忍釉,讓簡嬪進來!」

***

傍晚,掌燈時分,木槿端著食盤低頭從門外走進來,兩手恭敬舉著在床榻前對繡玥行禮:「小主,奴婢遵照寶燕姑姑的吩咐,將粥熬好了,請小主享用。」

繡玥接過碗,看她年紀小小的,卻對她顯得尤其恭敬,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之前肯定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寶燕領著柔杏後進來,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小姐留下的這小丫鬟,想不到還挺勤快,傷好了之後什麼活都搶著做。我現在清閒了不少,去禦膳房和內務府的差事柔杏歷練得也不錯,全賴她們兩個能幹。」

「瞧瞧我現在,倒也有幾分掌事姑姑的架勢了呢,好不愜意。」

繡玥沒出聲,向門口瞧了瞧。

寶燕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那個小祿子在外面呢,他的腿傷的年頭太久,沒那麼快痊癒,這幾天在宮裡試著用那條腿走路呢,晚上卻也知道自動領了上夜的差事,夜夜都在門下守著小姐的寢殿。」

繡玥點點頭,「小祿子他是個有心的。難為他了,從前伺候位高權重的主子,現在淪落到給我這個低位分的常在守夜。」

她小口吹著粥的熱氣,對寶燕道:「如今咱們手頭寬裕了不少,你給小祿子多用些好的貴的藥材,他年紀輕輕的,別留下什麼病根才好,再置些名貴的藥材存著,以備咱們不時之需。」

說著,她將裝滿金豆子那個錦盒從床裡側摸出來打開,取了一顆給寶燕,「換了銀子,多出來的銀錢,你想辦法去換些肉還有鮮菜回來,入冬了,這時節菜庫的鮮菜都供著內庭主位的幾位娘娘宮裡,延禧宮送來的爛菜沒法再將就吃了。」

私下是,她在皇上的養心殿裡住了幾日,人都吃饞了,冷不丁再去吃蘿蔔鹹菜,繡玥可真受不了。

「還有,」她叮囑寶燕,「悄悄的,想辦法用銀子換些雞蛋回來。記著!千萬別被人瞧見了,宮裡的規矩,雞蛋是妃位以上才有的,謕妃娘娘的位份原本都沒有,還是因為宮裡妃位以上的只有皇后娘娘,皇上念謕妃娘娘久侍宮闈,才額外恩准了給謕妃娘娘貴妃的待遇。若被旁人瞧見了咱們宮裡偷偷用雞蛋,可是要惹禍上身!」

「知道了!知道了!」寶燕點點頭,開心道:「小姐,不瞞你說,我近來也惦記著呢,只是手頭緊了,咱們府上從前養了隻下蛋雞,夫人都是留給太老爺補身子的,小姐,你可真行!原本以為要大禍臨頭,你從養心殿全須全尾的出來了,這不算,還裹了一大包金銀珠寶出來。咱們都跟你享福了。」

好是好,繡玥悻悻地想,可當時,她可是挨了皇上好一頓訓斥呢,差點沒被發落出去。

她看著寶燕,又將目光掃過身後安靜站著的柔杏和木槿,想了想,便將盒子打開,又拿出一顆金豆子交給寶燕:「這些拿去,添置些衣裳首飾。你喜歡什麼,挑你鐘意的置辦幾件。」

「如今咱們西偏殿的人多了,柔杏十三,木槿過了年也十三,給她們兩個多做幾身冬天的衣裳,她們每人再添置一件素銀首飾,好好的姑娘家,也該有點胭脂水粉。」

木槿年紀小,表情都掛在臉上,她瞪著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抿嘴模樣,不住瞧著柔杏,臉上顯然是喜滋滋的。自從被發落進宮裡,好久沒見到過一件新衣裳了。

每天重複著日復一日在辛者庫做髒活累活,只求能歇息一會兒,吃飽一點兒,她就心滿意足了。沒想到一朝能出了生天,能進到延禧宮,一日兩餐都是熱飯熱菜,還可以吃的飽飽的,寶燕姑姑雖然面色兇狠,卻從不動手責打她,這樣她就很知足,主子竟還賞賜了新衣裳來穿,還有新首飾可以戴。

想想就止不住地高興,高興著高興著卻心酸了起來,也不知道父親在宮外的王府裡做包衣奴才,有沒有被責打,是否還吃得飽、穿得暖。

木槿的眼眶微微紅了,悄悄低頭拭了去。從前一心只想自己活命,如今得償所願,又惦念著父母是否安康。

相對來說,一旁站著的柔杏襯得更為沉穩些,柔杏顯然內心也是雀躍的,面上卻壓抑著恭恭敬敬俯身回道:「奴婢謝小主恩典。」

木槿跟著緩過神來,立刻跟著回了句:「奴婢也謝過小主恩典。」

繡玥根本不為了圖她們的感激,她想著給遜嬪娘娘和帛堯的香囊還有幾針收尾,眼瞧著再過幾天就是臘八節,聽聞遜嬪娘娘這些日子病更重了,趕快把雲錦縫製出來,帶上去瞧瞧遜嬪娘娘。

繡玥本聽寶燕說著,遜嬪娘娘的病勢更重了,傍晚她去請安的時候,卻沒曾想,病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遜嬪臥在羅漢床上,臉色白如紙,靜靜的寢殿裡只有一聲聲喘著粗氣的病音,聽得心顫。這延禧宮的正殿,竟比她的西偏殿還冷些。

繡玥凝滯的工夫,卻是遜嬪先側目瞧她,不等她開口請安,先一步招招手道:「你來了,坐罷。」

她費力指著羅漢床的另一側,伸手點了點。

繡玥卻沒心思坐,她站在原地,忍不住難過道:「娘娘,您沒事吧?」

她又問西嵐,「月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急轉直下了呢?太醫來瞧過了嗎?」

提起太醫,西嵐的眉頭擰成了個「川」字,「回玥常在,太醫院都是看臉色做事,哪個敢來呀?娘娘本來身子骨沒差到這個地步,自從訓-誡的太監搜走了皇上賞給娘娘的香囊,娘娘便生了心病,一病不起,謕妃娘娘原本都免了病中訓-誡的,偏偏瑩嬪恨我們娘娘不死,攛掇著這幾日變本加厲,遜娘娘山窮水盡了,哪裡還有好東西給那些來訓斥的太監,他們便變著法的讓娘娘遭罪,這三四天,都是眼見遜嬪娘娘昏死了過去,才算甘休。若再這麼下去,娘娘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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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嵐狠狠咬著嘴唇,不吉利的話,到底也說不出口。

她們竟做得如此過分?

繡玥按下心底的酸楚,讓寶燕將香囊遞上來,走上前親自呈給遜嬪:「遜嬪娘娘,這是嬪妾前些日子為您縫製的香囊,裡面嬪妾放了不少種調理氣血的藥材,有助眠之功效。聽說娘娘近來患了失眠驚悸之症,本應早些呈給娘娘的,卻不料前些日子嬪妾遭了責罰,一時不得脫身,耽擱了時候,請娘娘恕罪。」

「你這說的是哪兒的話呀。」

遜嬪撐著坐正身子,斷斷續續著喘氣道:「你進來延禧宮的這些個月,一直暗裡替本宮周全身子,否則本宮怕也撐不到今天。你替本宮默默做了這麼多,卻從來不曾聲張,玥常在,你這樣為人處世在深宮之中,也總是免不了要吃虧,多想想你自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