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街邊的攤販們還沒有來齊，零星有幾個買早餐的路人經過。
三個孩子幫她整理好以後就拉着手去了學堂。
沈傲雪的攤子一擺，剛坐在椅子上便有不少百姓蜂擁而至跑到前面來排隊。
這幅場景已是司空見慣，她熟練地開始把脈施針開藥。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落下。
“沈大夫，好久不見了。”
沈傲雪正低頭查看剛才開的藥方，整個人一頓，連呼吸都停滯了幾秒。
她心跳如雷幾乎要從嘴巴里蹦出來，一時間根本不敢擡頭去看那人是誰。
她沉默着，同時心中一團亂麻。
厲司寒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漆黑的目光被蒙着一層薄霧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一個面容美豔的少女則在沈傲雪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夫君，這就是你說的那位神醫？她一個女子，真能治好我的病嗎？”
聽到這嬌柔動人的聲音沈傲雪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終於敢擡眼去看。
果然是那張最熟悉的臉，英俊一如既往，渾身上下散發着銳利與鋒芒，氣勢非凡讓人不敢直視。
而他旁邊的女子明豔嬌媚，一雙盈潤的杏眼散發着光澤正好奇地盯着她看，紅脣微微揚起，笑得張揚又勾人。
沈傲雪曾想過自己會被抓到，也無數次幻想與他重逢的畫面。
可唯獨沒想過會是這樣！
她看了他一眼又匆忙低下頭去，即便心虛到無以復加卻還是強撐到底。
張了張嘴才發現嗓音都因緊張而變得沙啞，儘管剋制聲線還是忍不住顫抖。
“夫人……哪裏不舒服。”
“夫人？”少女蹙眉，嬌嗔道，“這稱呼顯得人家老了些，不如叫姑娘吧，夫君你說呢？”
厲司寒看着沈傲雪的眼神格外淡漠，沒有發現被欺騙的憤怒，更沒有重逢的喜悅，就好像是面對一個無關要緊的陌生人。
他的視線落在少女臉上，眼底充滿了寵溺之色，語氣都那般溫柔：“嬌嬌雖然年紀小，可到底是我的夫人，這位沈大夫倒是沒有叫錯。”
吳嬌嬌抱起他的胳膊，小腦袋像只貓兒似的蹭了蹭他的手，開心道：“既然夫君這麼說了，那就讓她叫吧，誰讓人家就是你的夫人呢。”
不用看他們親密的樣子，光是聽到這對話沈傲雪都有種被折磨的感覺。
她努力保持體面，擡起頭露出一個還算自然的微笑。
“夫人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吳嬌嬌撇撇嘴，一臉求助地看向旁邊的男人：“夫君，你跟他說吧，我的病你最瞭解了。”
“好。”厲司寒輕輕撫摸她的腦袋，然後看向沈傲雪，眼神從溫柔繾綣變得冷漠下來，“沈大夫，我夫人有不孕之症，我遍尋名醫和各種珍貴藥材也沒能讓她有孕，我們夫妻二人一直想要一個孩子，聽說您是這一帶有名的神醫，還麻煩您看一下我夫人的身體是什麼原因不孕，可有辦法醫治？”
沈傲雪放在桌子下的手死死攥着裙襬，內心洶涌如沸騰的開水，可面上仍舊淡定從容。
她咬咬牙衝他微笑點頭：“好，請先生放心，我一定盡心醫治，保證讓您夫人，順利懷孕。”
說完便看向吳嬌嬌：“麻煩夫人將手放在桌上。”
“好。”
沈傲雪面容不變地把脈，整個人都沉浸在研究病情之中，努力拋開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影響她的事情。
可厲司寒就站在旁邊，無論她怎麼忽略都沒辦法當他是空氣。
所以，這脈她摸了很久，一直在調整內心的情緒。
直到吳嬌嬌不耐煩地催促：“大夫，你診斷好了嗎？怎麼這麼久啊？不會什麼都看不出來吧，你真是神醫嗎？不會就是個江湖騙子吧？”
面對她的質疑沈傲雪笑了笑然後取出一根極爲長的銀針：“夫人，我已經知道您爲何不孕了，現在要爲您鍼灸，還請忍耐一下。”
看到足足有一根手指那麼長的銀針吳嬌嬌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躲在了厲司寒身後。
“啊！你不許扎我！這麼長的針，你要謀財害命啊？夫君救救我，這個騙子想要欺負我！”
沈傲雪蹙眉，眼底滿是不屑，強忍着怒火解釋：“想要改善不孕必須要以銀針刺穴再搭配藥蒸藥浴的方式，否則我也沒辦法讓你有孕，如果不配合，就請離開，不要耽誤後面排隊的病人。”
等在後面的百姓們早就有些不耐煩了，聽到她這麼說更是直接嚷嚷起來。
“你們倆到底有完沒完？能不能先讓開啊！”
“就是啊，沈大夫都說了要怎麼治，你不相信就別在這兒耽誤時間啊。”
“我家孩子發燒正等着救命呢，你們能不能先讓開啊？”
……
大家七嘴八舌地催促，吳嬌嬌眼眶一紅竟然哭了出來。
“夫君，他們都欺負我，嗚嗚嗚……”
厲司寒心疼地將她護在懷裏，語氣溫柔得像在哄孩子一般。
“嬌嬌不哭，我們不治了好不好？扎針很痛，懷孕產子也痛，我們不受這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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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嬌嬌聽到他這麼說哽咽地點了點頭，可隨後又一臉擔心：“那我們豈不是沒有孩子了？”
“沒關係，只要有你就夠了。”
“夫君……你真好。”
兩人四目相對情意綿綿，沈傲雪卻忍不住握緊拳頭。
懷孕產子當然痛，當初她生三胞胎的時候可是差點兒就死了。
幸好她自己就懂醫術，及時用銀針止血，否則早就因血崩一死四屍。
不過路是她自己選的，現在他有了新歡，自己又憑什麼生氣呢？
想到這裏，她重新擡起頭說道：“你們夫妻二人回去商量一下吧，若之後想要孩子，可以回來找我，若是我不在此地坐診，便在周圍的鎮子上找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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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已經比剛才平靜了許多，畢竟心裏釋懷了，也就沒那麼多不甘與委屈。
厲司寒看向她的眼神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他淡然一笑：“好。”
說完便拉着吳嬌嬌轉身就走大步流星地上了街邊的馬車。
沈傲雪只是目送了一下便重新投入了治病工作中。
很快到了晌午，許多百姓也都回家吃飯了，她摸了摸痠痛的脖子和肩膀，剛站起身便看到急匆匆跑來的蘇星。
“孃親不好了，弟弟和妹妹在學堂裏跟其他人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