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飯時間,沈七月才從屋裏走出來,想去竈房幫忙。
沈梨花在做飯,依舊是陸景桓在燒火,二人小聲交談着,不知道在說什麼。
門口的光線被擋住,竈房裏突然一暗,沈梨花擡頭,“七月起來了?”
“大姐我給你幫忙吧?你東西收拾好了嗎?”後一句話是問陸景桓的。
“也沒什麼東西,不用收拾,明日我先送你去集市。”陸景桓盯着爐膛裏的火舌,沒有擡頭。
沈七月本想說今天自己撂挑子了,什麼都沒做,明日賣什麼?可鼻間突然嗅到了熟悉的滷湯味。
她伸手掀開裏面的大鍋,滷湯裏泡着的,是滿滿一鍋熟食。
“大姐,你怎麼不叫我,做了這麼多?累壞了吧?”
陸景桓微微擡頭看了一眼沈梨花,沈梨花暗暗嘆了口氣,似下定決心般開口:“不是我做的,是景桓做的。我只是打了下手。”
陸景桓的眼神變得訝異,沈梨花沒有理他,低頭繼續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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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做的,我平時見你做,記得你放的什麼調料,你嚐嚐味道差得多嗎?”陸景桓的聲音裏藏着一絲期待。
沈七月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裏,慢慢品味起來,半晌才道:“回去好好搞你的宅鬥事業,我還想把七月熟食開遍全國呢,你不許跟我搶生意啊。”
這就是認可了?陸景桓輕笑起來,“一定不會。等你來了京城,我一定把全城的熟食鋪子都關了,只留你一家。”
沈七月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你搞什麼壟斷?百花爭鳴,良性競爭才能不斷進步,知道嗎?”
再說了,一個被人追到在這山村隱姓埋名的落魄世子,還沒成功奪權呢,就開始給她畫餅了。
“晚飯後,到打穀場來,我有東西給你。”
今夜的星光比昨日更加璀璨,二人同時靠着打穀場的石磨靜靜欣賞着。
“陸景桓。”沈七月先開了口。
“我在。”
“你別把自己搞死了。給。”她從袖中掏出輕飄飄的幾頁紙,“這是我所知道的幾種解毒的草藥,還有你今天跟墨影摘的蘑菇種類和毒性,我今天都看見了。我的字不好看,你將就看吧。”
陸景桓鄭重地接過:“謝謝。”
“還有這個,一併還給你。”沈七月拉開衣領,將那枚玉佩扯下,遞給他。
“你怎麼知道?就因爲這個字?”陸景桓接過來,指肚輕輕摩挲着上面的“陸”字,玉佩上還帶着她的體溫和一縷幽香。
沈七月傲嬌地看了他一眼:“我可精着呢,第一,這上面的字,本身已經很巧合了,可你居然還知道我擁有這枚玉佩,你說是無意間看到的,這固然是個不錯的藉口,可太完美的藉口,往往都是人爲編造的。”
”第二,我製藥從不避着你們,一般人看來,那就是路邊隨意踐踏的野草,你們卻毫不驚訝,說明你們一早知道或者親自用過確實有效。我問過方掌櫃,金創藥只有一種,並無別的替代。所以,我這個世上只有我知道這草藥的功效。“
她緩緩靠近聽得一臉認真的陸景桓,“而我,只在那天的山上,告訴了一隻成了精的兔子……你還否認嗎?”
陸景桓含笑看着她:“受教了。這東西確實是我的。但你留着吧,看看顧知白,你就知道它還是有點用的。”
“算了,你拿回去吧。我雖沒經歷過,可我也知道,豪門大族裏齷齪事多着呢,什麼嫡庶之爭,家主之爭,不必皇權爭鬥流血少,我無意牽扯。這種跟身份有關的東西,我還是不要了。”
“七月,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會難過嗎?”
“你這麼厲害,不會有事的……萬一,你要是怎麼樣了……娘,大姐,虎子,桃桃,醜丫,還有小包子”,沈七月不自然地轉過了臉,“……還有我,我們肯定會難過的。”
說完她又懊悔地錘了錘自己頭:“以前……聽故事的時候,我知道好多殺人不見血的宅斗方法呢,可是我現在一個也想不起來了。”
那麼些小說,真是百看了,但凡自己想得起來,也能傳授他幾招保命啊。
看着她懊悔的樣子,陸景桓伸出長臂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沈七月被他的俄舉動嚇了一跳:“你幹嘛?”
“七月,我喜歡你。”
沈七月本想推他的手,被他的話震驚得停在了半空中,耳中嗡嗡作響。
“別驚訝,我喜歡你,雖然我也是最近幾天才意識到的,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喜歡你。”
陸景桓鬆開雙臂,捧着她的臉,雙眼直視着她的美目:“可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你說得對,我不能讓你們陷入險境,所以我不能告訴你,如若……我能成功,千里萬里,我都回來見你,好嗎?”
沈七月沉默了半晌,才緩緩擡手撫上他的眉心:“我出息了,原來被大帥哥這樣看着表白,是這種感覺啊。”
陸景桓一向知道她嘴裏愛冒些胡言亂語,也不在意,手指輕輕摸着她的臉,慢慢向她靠近。
他的雙眼漸漸染上溫度,眼神緊緊鎖定在面前少女殷紅的雙脣上。
沈七月眸中掙扎,就在他即將觸碰到她時,她猛然低頭,陸景桓的雙脣印在了她的額頭。
“七月……”
沈七月輕輕推開了他站起身:“太晚了,我有點冷,我們回去吧。”
見她真的要走,陸景桓跟着站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七月,爲什麼?”
“我關心你,不想讓你死,是因爲人是有感情的,這幾個月同吃同住,必然會產生感情。但我不想捲入什麼豪門爭鬥,你明日一走,咱們各自安好,”
說罷,她便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留陸景桓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知道他也對自己有意,無疑是令她激動的。
可他是京城世家的貴公子,哪怕現在不得勢,但他的玉佩能讓顧知白這樣的人知難而退。
而自己,不過是偏遠山村裏的一個普通農女,雖說自己作爲現代人,並不將什麼世俗門第放在眼裏。
承認心動又怎麼樣?陸景桓這樣的人值得女子傾心,可這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代,眼前的男人也並非什麼獨愛灰姑娘的霸道總裁。
況且他有青梅竹馬,日後還會有賢妻美妾,自己是萬萬不可能,做那後院中衆多無趣女子中的一個的。
憑什麼她要爲了一個男人今天會進誰的院子,這種無聊的問題神傷?憑什麼她要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要放在如何討好一個男人這件事情上?
既然絕無可能,不如早早掐斷,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