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唐清念開壇做法。
招魂的術法她做過很多次。
與當時幫夏欣玥招那孩子的魂沒多大區別。
她首先嚐試的,自是招葉家夫妻的魂魄。
在場衆人都沒抱太大希望。
畢竟已經過去了八年。
不曾想。
底下那位大人沉默片刻後回覆說:“尚在!”
居然還在陰司?
唐清念許了豐厚的條件,很快便將葉家夫妻的魂魄招了上來。
其他人都知道唐清唸的本事。
有心理準備。
葉卿是唯一一個被驚到的。
這世上竟真有招魂之術!
“卿兒……”
聽到父母的聲音,葉卿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媽,爸……”
她朝着父母撲過去。
身子卻從他們的魂體上穿過。
唐清念飛出兩張符籙,葉家夫妻二人的魂體立刻凝實出血肉之軀。
葉卿回身再度嘗試。
這一次總算抱住了他們。
他們身上冷得徹骨。
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葉卿哭成淚人。
葉家夫妻倆並沒有眼淚。
時間不多。
一刻鐘而已。
唐清念出言提醒:“葉小姐,只有十五分鐘。”
葉卿吸了吸鼻子,問出了心中疑問:“爸媽,當年究竟是誰害死了你們?是不是紀寒洲?”
紀寒洲走上前去:“葉大哥,葉大嫂。”
“寒洲。”葉聞遠上下打量了他幾瞬:“謝謝你找到我們的女兒。”
紀寒洲心中有愧:“葉大哥,我辜負了你和大嫂的託付,是令嬡找到我,我沒有找到她。”
聽到這番對話。
很多事不言而喻。
葉卿心頭忽而覺着鬆了口氣。
潛意識裏,她其實已經相信了紀寒洲的話。
他們有私密的話要說。
唐清念和謝璟深進屋喝茶。
葉卿又問了許多。
紀寒洲不僅沒有殺害她的父母,還將當年參與之人全部繩之以法。換句話來講,紀寒洲對她有恩,幫她報了仇。而她,卻給了他一刀,咬了他一口。那一刀刺得有多深,她心裏是有數的,是真的抱着殺了他的心去的。
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
葉卿沒工夫自責,她心裏有好多好多話想和父母說。
通過交談,她得知父母沒有往生的原因是放心不下她。
她哭着:“爸媽,是女兒不孝,女兒讓你們擔心了。”
“傻孩子,看到你好好的,我們就放心了。”
葉卿擦了擦淚:“爸媽,女兒已經長大了,你們就放心吧。別爲了我,耽誤往生大事。你們這般,女兒心中有愧。”
葉媽媽摸了摸她的頭:“能再見你一面,我和你爸也能放心去投胎了。”
紀寒洲在這時插話道:“大嫂,大哥,你們放心吧,以後我會看顧好她。”
葉卿頭一次沒有把紀寒洲的話頂回去。
她此時只希望父母能安心。
團聚的時間總是匆匆。
底下召喚。
葉家夫妻只得由鬼門回下面去。
臨別前,叮囑葉卿要好好照顧自己。
葉卿不想父母擔心,乖巧地應着。
父母的魂體消失在黑洞洞的鬼門中,鬼門關閉的瞬間,葉卿繃不住大哭起來。
紀寒洲默默陪在她身邊。
在她宣泄的大哭之後,將手帕遞給她。
“謝謝。”葉卿接過擦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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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念後續將許諾的功德金幣燒了送下去。
葉卿走到她面前,深深鞠躬:“大師,多謝大師,不知道大師怎麼收費?”
唐清念看了眼紀寒洲:“寒哥會跟我結算,你和他算吧。”
謝璟深和唐清念都是過來人。
這會兒的功夫,他們已經看出紀寒洲對葉卿的那點心思,當然要幫上一把。
夫妻倆沒多待。
藉口說家裏孩子還小,匆匆離開了。
紀寒洲和葉卿送他們出門。
之後紀寒洲對葉卿說道:“天色已晚,我讓人收拾間客房,你明日再走吧。”
許是怕她拒絕,他補充道:“我答應過你父母,要好好照顧你,你就別推辭了,這個點不好打車。”
葉卿並未回絕,一言不發地跟着他往回走。
她如此聽話。
倒是讓紀寒洲心裏有點打鼓。
還是喜歡她張牙舞爪的模樣,生動鮮活,叫人安心。
如此這般。
讓人心慌!
兩人前後腳進了主宅。
葉卿拿起桌上果盤裏的水果刀,打開刀鞘。
紀寒洲蹙眉:“你剛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你……你還想殺我?”
葉卿將刀尖對着自己,手起刀落!
慌亂之下,紀寒洲失了分寸,擡手擋住,用力握住刀刃。
鮮血順着他的掌心往下淌。
葉卿驚慌,大聲喊道:“紀寒洲你鬆手!”
“你先鬆手!”紀寒洲喝道。
葉卿只好鬆開刀柄。
紀寒洲將染血的刀直接丟進垃圾桶,猜到了她的心思:“我和你父母平輩論交,又豈會跟你一個小孩子計較?小姑娘年紀不大,對自己倒是挺狠!”
葉卿一向是個恩怨分明的性子:“我之前就說過,若查明真相,我會還你,給你個交代。我刺你一刀,應該刺回來,我不想欠你的。”
紀寒洲頭疼不已,小姑娘太軸也是個麻煩事。他一邊扯下領帶纏在手掌上止血,一邊說道:“照你這麼說,我的命還是你父母救的,那我應該把這條命還給他們才是。”
葉卿語塞:“……一碼歸一碼!”
紀寒洲看着她,心生一計:“八年前,我就答應過你父母,會好好照顧你。方才我又答應了他們,以後會看顧好你。我心臟長在右邊,你那一刀並未傷到要害。你自己這一刀刺下去,小命一準不保。你死了,我怎麼和你父母交代?不過你刺我那刀是夠狠的,現在還沒痊癒。既然你心裏有愧於我,不如就……就留下來照顧我,直到我痊癒,你我便算兩清了,如何?”
葉卿看着他的臉。
神色很是猶豫。
這算哪門子兩清?分明是他吃虧了!
紀寒洲沒有給她太多考慮的時間:“總歸你若死了,我與你父母無法交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的傷一日不能痊癒,你就一日不能走。”
葉卿反而吃他不容置喙這一套,覺得心裏能舒服點:“成交!”
紀寒洲的嘴角實在很難壓。
面上卻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藥箱在那兒,給我把傷處理了。”
葉卿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了白色的藥箱。
習武之人,這點外傷都會處理。
他方才是爲了阻止她才傷了手掌,她理應給他包紮。
她走過去拿過藥箱,蹲在他腳下,仔仔細細給他清創,上藥,纏上紗布。
全程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一身鐵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