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微微俯身,用手揉着腳踝,“我家就在附近,不是很遠的。”
林煙面露難色,單手抱臂,脣瓣微微抿着。
女人又接着說,“這麼晚了,這裏也不好叫車,出租車沒有的,我的腳實在很痛,小姐你幫幫忙,我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也不安全。”
林煙猶豫了幾秒,拒絕說:“我只能幫你叫車,抱歉…”
後面的車呼嘯而過,林煙擋住女人的手臂,讓她往自己身邊靠靠:“小心點。”
女人戴着墨鏡的一雙眼,一直盯着林煙,隔着墨色鏡片,她都能看出,林煙的臉有多白嫩細好。
好一個,眉目如畫朱脣粉面,這樣的雲容月貌,她也曾經擁有過。
都是因爲林煙,她本來美好的人生,錦繡的前程,再沒有期望,等待她的只有沒日沒夜如同生活在地獄的折磨。
她家裏,到現在都不允許出現一面鏡子。
“舉手之勞而已,一腳油門的事,小姐這麼怕,是害怕我是壞人?不願意送我回去。”
林煙原本今天就心情不佳,被這話激惱的冷下臉,她的表情要天上的月光還要清冷。
“我趕時間,更沒有義務送你回去,我沒有撞到你,就算撞到你,我車子沒超速,直線行駛,全責也在你。”
阮典口罩下的脣高高揚起,瞧瞧……這個女人內心裏沒有一點善良。
說完,林煙要去車上拿手機,“我幫你叫車,你在馬路邊上等着,你這樣很危險。”
阮典垂在身側的手緊握着拳心,聲冷道:“不用了,我們還會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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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煙微微愣住,女人已經轉身離開,她讓她站住,恍若未聞,消失在濃黑的夜色中。
林煙上車,心裏想着是剛纔那個奇怪的女人,心情不佳的嘟囔了句:“大晚上,活見鬼了。”
阮典在不遠處上了一輛黑色的帕拉梅拉。
坐在副駕駛的林婉芝,回眸看她,幸虧阮典戴墨鏡戴口罩。
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她想起來都反胃。
“見到人了?你膽子也夠大的,敢站在馬路中間,你真不怕林煙一腳油門踩上去,要了你的命……她可做的出來。”
林煙從公司出來,她每天晚上回家的必經之路,是林婉芝告訴阮典的。
原本阮典計劃的很好。
她豁出去了,就等着林煙的車過來,假裝受傷讓她送她回家。
她的計劃,被迫終止,林煙下車也沒有要送她回去的意思,警惕性很高。
阮典浮起迷一樣的微笑,更深露重,夜裏車窗沾上了薄霧,讓她根本閉上的眼睛,視線變得更模糊。
阮典森森然的開口:“她長的可真漂亮,神清骨秀,一身大牌的衣服,開着豪車,她的人生可真美好呢。”
林婉芝回身充滿遺憾的表情看着阮典,似乎她這樣善良的人,會跟阮典一起感同身受。
“這種人生,本來你也應該擁有的,聽說你當時的學校還是重點大學。”林婉芝長嘆了一口氣,“可惜了,十年寒窗苦讀,沒有能順利畢業,中途退學。”
受刺激的阮典眸光染恨,“她欠我的,我肯定要讓她全都還給我,一個誤會,憑什麼讓我去承受,這種無妄之災。”
林婉芝說:“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啊,我是想你拿什麼讓她去還給你,如果不是同行,我真想幫幫你這個妹妹,把林煙教訓一頓,可惜……我不好出面。”
阮典摘下墨鏡,車裏燈光昏暗,她更想看清林婉芝的這張臉。
她也不是傻子,查過林婉芝跟林煙業內競爭關係。
林婉芝在暗中幫她,不過就是想借她的手,去拔掉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被潑硫酸毀容了以後,她看透了世態炎涼,這世上,哪裏有幾個好人。
林婉芝被阮典盯得頭皮發麻,尤其她那雙眼睛,睫毛都已經沒有了,上面那層皮帶着猙獰的疤痕往上翻。
林婉芝別過臉,一忍再忍,還是開口:“你還是把墨鏡給帶上吧。”
阮典卻摘下口罩,燒傷的疤痕,猙獰交錯,五官殘缺。
她用手輕輕撫摸着臉頰,嘴角浮現出獰笑,“你害怕啦?覺得我這副鬼樣子,醜陋嚇人。”
林婉芝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還硬着頭皮說:“怎麼會呢。”她吸了吸鼻子,一副半哭不哭的樣子,“雖然我們還不是很熟,但是你這樣……讓我看了心裏真的很不舒服,難以想象,這些年,你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把你當成自己親妹妹一樣心疼。”
阮典忿然作色。
如果當年治療及時配合,她雖然已經恢復不了正常人的面貌,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恐怖嚇人。
受傷以後,承受的那種痛苦撕心裂肺,到後來一到陰天下雨,她的疤痕就奇癢難耐。
她沒有錢做後期的植皮修復手術,家裏爲了她,已經傾家蕩產。
她父親在她出事以後,最開始的兩年還會陪着,直到有一天。
他只說了句離婚,就拋棄她們母子,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媽媽跟她相依爲命。
她多少次想一走了之,不眷戀在這個世上,每次看到兩鬢斑白的母親,又會心軟。
如果她走了,剩下媽媽一個人,她該怎麼辦啊?
林婉芝不知道,阮典後面究竟想幹嘛,她跟林煙隔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還這麼不緊不慢。
她不想讓林煙多過一天好日子,現在陸沉淵跟林煙幾乎每天都在一起。
早起入睡,林婉芝都快要瘋掉,她總是能夢到陸沉淵在夢裏跟他在一起。
醒來以後,對陸沉淵的那份思念,發瘋一樣的濃烈。
一想到,陸沉淵是躺在林煙的身旁醒過來,那種感覺她的天,被切割成四分五裂。
林婉芝清了清嗓子,知道心急,也忍不住問出口:“如果今晚林煙跟你一起回去了,你想要幹嘛?拿瓶硫酸也潑在她臉上嗎,讓她體會一遍,她本來就應該承受的痛苦。”
阮典若有所思的看了林婉芝一眼,啞着嗓子說:“你好像比我還要心急,你就那麼恨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