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發佈時間: 2024-12-17 15: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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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皇上的威嚴之音忽響徹在大殿裡,下方的嬪妃們面面相覷,最先回話的還是皇后身後的雙蘭,她看了一眼皇后,而後上前回道:「回稟皇上,皇后娘娘已分撥派了人去承乾宮、延禧宮還有玉貴人所在的北三所傳了口諭,承乾宮到目前為止,已催過三次了,只是信貴人、信貴人她……」

「信貴人她,是否身體有恙啊?」見皇上不豫,皇后從旁對雙蘭提了一句:「玉貴人禁足景祺閣外的北三所,玥常在居延禧宮,這兩處都是離儲秀宮最遠的住處,她們二人都到了,信貴人居承乾宮,怎還會遲遲未來呢。」

下方的謕妃聽到皇后娘娘此言,不動聲色給了對面的簡嬪一個眼色。

簡嬪近來有些心神不安,一直偷偷瞧著謕妃的臉色。這會兒謕妃娘娘還肯給她臉,她便有了底氣,長長歎了一口氣,接茬道:「哎呀,這難得能見到信貴人一面,怎麼信貴人又不來了?還是咱們皇上的面子大,否則即便在皇后娘娘宮裡,平日、嬪妾早晚請安早晚,兩三個月也沒見到信貴人一回呀。」

她嘖嘖了兩聲,「這說起來呀,嬪妾我都有點想信妹妹了,催了三回又算得了什麼呢,只要信貴人肯露面,就是催上三十回,也算不得多呀,皇上您說是不是。」

簡嬪的話說完,過了許久,殿內上至皇后、謕妃,下至各宮妃嬪,竟也無一人為信貴人說話。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六宮噤聲,皇上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混帳!常永貴!你現在親自帶著人去!去承乾宮把信貴人帶過來!」

皇上這一聲命令,繡玥才意識到,今日鄂囉哩居然未陪伴在皇上身邊,又是他的徒弟常永貴在御前伺候。

這倒真是稀奇。

「皇上,皇上,」汪福壽這時從殿門外小步躬身跑進來,至御前打了個千兒,「稟皇上!承乾宮信貴人到了。」

他回了話,在原地僵著半天,卻見聖上仍舊沉著臉,不置一詞。汪福壽無法,只得轉向皇后。

皇后道了一聲:「傳信貴人進殿吧。」

繡玥自進宮後,還未見過這位傳聞中的信貴人,不禁也好奇這位信貴人是何等的人物,頂著後宮寵妃的光環。

繡玥厚著臉皮想,她雖然也怠慢皇上,可那都是無心的,這位信貴人卻是有意如此,如此的膽大。

順著殿門口望去,只見走進殿中的女子,一襲耀眼的華服,青綠色的蜀錦包裹著玲瓏纖細的身姿,清純曼妙,肌膚勝雪,眸光深邃,似是一朵在暴風雨中盛開的花朵,嬌豔又脆弱,實在是惹人愛憐。

繡玥仔細瞧見信貴人的真容,也忍不住在心底讚歎,眼前這個,可真是個冰山美人啊。

說起來,春常在也十分美麗,與信貴人的美卻是兩種風格。春常在的美奪人眼目,是十分豔麗洋溢的一種美。信貴人的美攝人心魄,是一種飄忽繚繞又帶著一絲冰冷的美,美得不切實際,恍然觸到時卻又心驚。

信貴人走到殿中間,盈盈一福身,面色如常道:「皇上恕罪,嬪妾來晚了。」

皇上的臉色還冷著,不置可否。

信貴人就只能施著禮。

謕妃瞧了一眼上方皇上的臉色,在座位上打趣著道:「信貴人,你跟皇上使了一個多月的小性子,終於也肯出來了麼?」

「本宮若是沒記錯,這如今宮裡受罰禁足的,只有玉貴人和玥常在呀,信貴人,你與獲罪受罰的嬪妃一同前來,豈不是自貶身價麼。」

謕妃笑了,簡嬪和瑩嬪還有後宮的幾個嬪妃便都跟著笑了。

信貴人本來屈身,聽到謕妃的話,便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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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嬪妾今日梳妝打扮的時間久了一點兒,所以才來晚了,還請皇上恕罪。」

簡嬪「呦」了一聲,「簡直是笑話。今日合宮家宴,皇上皇后在此!六宮皆在!信貴人,你竟然只是因為梳妝打扮就遲來,你簡直荒唐!你把咱們皇上,皇后娘娘至於何地?」簡嬪倏地站起身,「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嬪妾覺得,應該治信貴人的犯上不敬之罪,以正後宮風氣!」

簡嬪此言一出,在座的嬪妃都替信貴人捏了把冷汗,繡玥在末尾處雙手捧著粥碗,小口小口竊喜地喝著粥,上一口喝到了小乳酪,這一口似乎是爽口小肉丁。

直到殿內一陣陣笑聲傳過來,她放下碗,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

當事人的信貴人嚶嚶地笑出了聲,她恣意地瞧向簡嬪,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簡嬪娘娘,皇上在此,皇后在此,你何必在皇后娘娘的殿中咆哮,倒顯得是簡嬪娘娘你,不敬皇上皇后呢。」

皇上在場,簡嬪不好發作,她方要不甘辯駁幾句,卻聽得信貴人又說:「簡嬪娘娘,您可千萬別跟嬪妾一般見識。嬪妾還年輕,您再不濟,也是一宮的主位了!

您現在是什麼都不愁了,就算皇上一兩年不翻您的牌子,您也無關痛癢,您跟著謕妃娘娘,熬上了一宮主位,享著嬪位的俸祿,您可算是安枕無憂!可嬪妾不成呀,嬪妾只不過是個小小貴人,剛進宮那會兒,皇上看我這新人新鮮,才命嬪妾在承乾宮裡代掌一宮主位,說到底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如今嬪妾進宮已有兩年,哪還算得新人,只怕呀,哪天皇上一高興,再看中了新人,封了嬪位入主承乾宮,也就沒了嬪妾我的立錐之地呢!」

說到最後信貴人翻了簡嬪一眼:「都說君恩如流水,一去不回頭,嬪妾想要籠絡住皇上的聖心,再不好好的打扮一番、討好皇上,後半輩子在後宮的日子,可不知要何等的淒涼?」

簡嬪氣急了,「皇上,皇上您聽聽,您聽聽信貴人當著您的面,就對臣妾如此不敬,臣妾好歹是您親封的一宮嬪位,皇長女的生母,撫養了宮裡唯一的嫡公主!她這樣侮辱臣妾,安的是什麼居心哪!」

原來這信貴人不單是個冰川美人,還是個帶刺的仙人掌呢。繡玥放下手裡的哈密瓜,不禁在心裡揶揄著皇上,這可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信貴人,」顒琰的聲音,隱隱呈風雨欲來的瀕危之勢,「皇后的儲秀宮裡豈容得你這樣放肆!是朕太過縱容你了,將你寵的不成樣子!」

皇上發了雷霆之怒,滿殿在座的嬪妃都生怕會殃及池魚,繡玥也立刻乖乖地暫停了吃食,老老實實坐著。每到皇上發怒的時候,她往往是跟著倒楣的那一個。

而當事的信貴人呢,仍然淡然自若,一副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反而還漫不經心地笑著,「唉!嬪妾還真是懷念剛進宮的時候,那時太上皇尚在,和珅掌握朝中大權,暗中監視著皇上的一舉一動,差點就挑撥太上皇廢了您的儲君之位,孝淑皇后去世,皇上都不能以皇后的規格來辦喪,那時候的皇上,常常來嬪妾宮裡,讓嬪妾就這麼陪著您。

皇上您對嬪妾說,孝淑皇后與您相伴二十多載,您痛失結髮之妻,沒了知心人,您說您喜歡嬪妾的性子,從不曲意逢迎,從不裝假,您誇嬪妾貼心,活得恣意,喜歡的時候嬪妾千般萬般好,如今呢,嬪妾梳妝遲來是錯,嬪妾說了兩句實話,您也是厭棄。

皇上,您還記得當初在承乾宮中對嬪妾的諾言嗎?民間男子尚且重承重諾,皇上是一國之君,短短兩年光景,您就嫌棄嬪妾,預備對嬪妾食言了麼。」

信貴人冷笑了一聲,一手撫著臉,「皇上心裡既已有了新人,嬪妾擦再多的粉,又有什麼用。皇上是天子,預備如何處置嬪妾,嬪妾承受就是了!」

說罷,便是一副聽之任之的架勢。

「放肆!」

家宴之上,眾嬪妃在側,皇后臉上染了一層薄怒:「皇上貴為天子,豈容妾室胡亂指摘,信貴人,你還敢妄論前朝,簡直忤逆犯上,皇上,是臣妾管教無方,如何懲治信貴人,還請皇上示下。」

謕妃緊接著道:「皇后娘娘所言極是,信貴人如此僭越犯上,後宮實在容不得她。」

簡嬪和瑩嬪道:「請皇上從重治罪!」

一連串的話說完,從上到下,都在等著皇上最後的發落。

而居於上位的皇帝,聽了信貴人的一番話之後,反是良久的無言。

信貴人是在控訴,他的恩寵已給了別人。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他有那樣一位英明偉大、高高在上的皇阿瑪,又逢和珅從中挑撥,飽受猜忌,隻將包衣出身的喜塔臘氏指給他為福晉。綺雪身為繼室,一路恪守著祖宗家法,謕妃只會想著討他的歡心,最難的兩年,步履維艱,他都是在信貴人的宮中,才能得片刻的安生。

他曾允諾,會寵信貴人一生一世,即便沒有愛,恩寵亦是經久不衰,這是他許給信貴人的。

從前信貴人跟他鬧情緒,避著幾日不見他,他便會念著見一見信貴人,是從何時開始的——

自從遇刺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他未曾見過信貴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