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怎麼會蠢成這樣, 以為躲在帽子裡別人就認不出是你了?
望著藏在寬大兜帽下那張雀躍俏紅的臉,李崇琰心中如有八十個小人兒同時擂起鼓來。
震天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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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好端端的機靈鬼就這樣變成了傻瓜呆, 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姑娘當真是心愛極了他。哼哼。
帶著滿心甜唧唧的得意狂喜,極力克制的李崇琰挪了兩步, 不動神色地將她遮在自己的身前。
這樣,坡下的人就只能瞧見他的背影了。
見他靠過來,頭卻要低不低的, 顧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水汪汪的美眸瞪出凶凶的光來:「你這勉勉強強的模樣, 到底是讓不讓親的呀?」
朝思暮想了兩個月的心愛姑娘站到面前,紅著俏臉凶巴巴問「你讓不讓我親的」……若不是此刻場面不對,李崇琰實在很想說——
親什麼親?!有本事推倒啊!
不過,他還沒色令智昏到忘記自己眼下還身負職責,與她在此黏纏半晌,已是從戎十餘年來最不自律的一回, 算是極端破例了。
他太清楚自己的意志在她面前有多麼不堪一擊, 所以此刻更不敢放任自己, 就怕一開了頭,就再也撒不了手……他怕是當真什麼下.流事都做得出來。
所以,要克制。
人,是可以克制自己的。
見他神情怪異、若有所思,顧春皺著眉輕咬著下唇,這才忽然想到,自己今日是來得魯莽了。
畢竟此刻屯軍還未進寨, 李崇琰作為此次練兵的主帥,自當做好表率,若是在這最後一刻,因為兒女私情而讓人覺得他是「嚴已律人、寬以恕己」的兩面三刀之人,那前面兩個月的努力就算白費了。
她不是個不懂道理的姑娘,這天不亮就急著趕過來,不過是想早一些見到他,讓他確切地知道她的想念罷了。
於是顧春再次環臂抱了抱他,甜笑著悄聲道:「沒關係,我回去等你。」
就在她無比灑脫地打算撒手而去時,眼疾手快的李崇琰回過神來,抬手握了她的兩臂,略使力將人扯過來緊緊貼在自己身前。
「噫?」顧春疑惑地仰起臉,歪頭盯著他又惱又恨的臉。
李崇琰覺得,自己早晚會瘋在這混蛋手裡,「要親就好好親,問什麼問?!往常我親你時問了嗎?啊?」
他當然清楚此刻還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可……來都來了,好歹親一下再走啊!
顧春一聽笑眯了眼,略抬起下巴指了指他身後:「哦,那……」若是被瞧見,會不會不好?
「只能親一下。」李崇琰急忙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忍痛劃出底線。
人,是需要克制自己的。
顧春點點頭,抬手環住他的後頸,拉他低下頭,兩張臉幾乎一同躲在了寬大的兜帽下。
甜軟的紅唇乾脆利落地印上線條剛毅的薄唇,只飛快一觸便分開,「啵」地一聲輕響。
如仲夏月夜裡有曇花驟然綻放,嗶啵一聲,便是無人窺見的絕美盛景,剎那間動人心魂。
心願達成,顧春喜滋滋偷笑著便想抽身,卻發現環在自己腰間的臂膀已收得死緊,隔著衣衫都能感受到自對方身軀上遞來的,漸趨升溫的熱燙。
躲在兜帽下的兩張臉離得太近,近得瞧不清對方的神情,也分不清究竟是誰的臉紅到燙熱了耳尖、誰的胸腔如鼎水之沸。
有如陳年花彫般的沉嗓帶著撩人至死的輕啞,帶著無比的不捨與渴望,低聲吐出自打臉的三字真言:「……再一下。」
人,是……X的,為什麼人要克制自己啊啊啊!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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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今日李崇琰是極忙的。
一進了寨中就又召集了四位家主,先讓隋峻向他們闡明了團山屯軍在此次練兵中暴露出的諸多問題。
例如,因為長久沒有在正面戰場對敵的經驗,幾乎扛不住大規模的強攻;兵源薄弱,人員補給幾為空談;最為嚴重的問題在於,軍民混居數百年,對宗族束約及人情羈絆的敬畏遠遠強於軍令。
對任何一支像樣的軍隊來說,這些幾乎都算得上是壞在根子上的問題了。
待隋峻通報完後,李崇琰便言簡意賅地說了後續的整頓計畫,同時也給四位家主留了餘地,只說這是初步的腹案,若各家有什麼補充或建議,可再行商榷。
此番議事完畢之後已過正午,葉遜難得主動地邀請了他同去葉家大宅一道用飯。
葉家是四家中第一個主動亮明立場支持李崇琰整軍的,此番練兵歸來,他自有許多事需要單獨同葉遜互通有無,便就與葉遜一道去了。
簡單的午飯過後,兩人在葉遜的書房內對桌而坐。
「這兩個月進山練兵,全仗葉盛淮鼎力扶持,衛家從旁協助,竟比預想的情況要好許多,」正事談完後,李崇琰誠摯致謝道,「多謝葉叔。」
「分內之事罷了,」兩個月的光景,葉遜又將那把絡腮大鬍子蓄了回來,整個人瞧上去威嚴許多,「方才你說,第二批參與練兵的人預計在半個月後進山?」
李崇琰點點頭。
「依舊是你親自帶?」葉遜蹙眉。
見李崇琰又點頭,葉遜哼笑一聲,連那絡腮鬍子中都透出冷嘲:「據說此前殿下沒能成功請到婚旨?」
若說近來有什麼事是李崇琰最不想提的,那就非這個話題莫屬了。
可偏偏面前這個不長眼亂提壺的人又是顧春的舅舅,李崇琰只能按捺下滿心的惱怒,忍氣吞聲道:「我已托雲安瀾去想辦法了。若父皇執意相阻,那便先按團山的規矩來吧。」
葉遜呵呵一笑:「若按團山的規矩來,我怕你要哭。」
見李崇琰滿頭霧水的模樣,葉遜也不多說,只換了話題:「之前殿下說過,並不想收團山兵權,此時可還是一樣的想法?」
「請葉叔指教。」李崇琰並不多說,將這球又給他拋了回去。
葉遜倒是開門見山:「且不說別的,單就你與融融這婚事,你就必須得將團山屯軍握在手裡。否則若陛下一力反對,你沒有籌碼。」
「多謝葉叔提點,我會再斟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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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春知道李崇琰今日回寨後會很忙,先行自山道口返回寨中後,便悠哉哉的找司鳳林玩兒去了。
在司鳳林的小石屋內與他一道吃了午飯後,又閒話了一會兒,她才自東山上下來,打算回家先睡一覺,待黃昏時再去涼雲水榭。
當她上了閣樓進到自己房中後,卻見李崇琰正在她的榻上睡得安穩。
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啊。
顧春好笑地嘟了嘟嘴,放輕了腳步行到榻前蹲下,小心翼翼地雙臂交迭在床榻邊沿,下巴擱在臂上,靜靜看著他沉睡的臉。
光瞧著他那稍許憔悴的面龐,就知在山裡練兵的這兩個月只怕並不好過。
顧春伸出一手,隔空以指尖虛虛描繪他面上輪廓,唇角的笑意帶了些心疼。
片刻過後,她蹲得腿腳發麻,想了想,便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上了榻,在他身側躺下。
哪知身旁那個原本熟睡的人卻忽地一個翻身壓了過來,徐徐張開惺忪睡眼,目光漸漸清明……直至灼熱。
「裝睡啊?」顧春想也不想,伸手往他腰間掐了一把。
此舉真是要了命,李崇琰立刻貼著她的身軀躲了躲,「真睡著了,還沒醒透。別鬧……」
那嗓音裡未褪的睏倦之意猶在,顯然這些日子裡他是當真累極了。
「那你……躺好,」顧春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笑著推了推他的肩膀,「接著睡,我不吵你。」
「親一下才睡得著。」像正鬧覺時又偏想吃糖的孩子似的,難受又委屈。
他強撐著精神的嗓音讓顧春聽得心頭髮軟,便帶了些許縱容的笑意,迎面印上他的唇。
晨間在山道口,場合不對,時機不對,因此躲在兜帽下那些一個再一個的親吻,都是克制而隱忍的淺嘗輒止。
此刻就不一樣了。
兩個月的思念、忐忑與不安立時如山洪暴發,激狂而下,毫無保留。
愈發緊密貼合的身軀,抵死交纏的唇舌,如涸澤中兩尾垂死的小魚終於尋到了生機。
糾糾纏纏,兜兜轉轉,心無旁騖,惟有情濃。
直到李崇琰那放肆搭上姑娘腰帶上的手被死死按住,靡麗狂亂的場面才略為受控。
「融融……」氣息未平的李崇琰滿面發苦地略抬了下巴,沙啞的嗓音幾乎是哀求了。
滿面通紅的顧春貝齒輕咬下唇,笑著搖了搖頭,盡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甜嗓同樣微啞,「接著……睡你的覺。」
李崇琰期期艾艾與她對視半晌,見她含笑的目光中不見半點退讓,只能撒氣似的放任自己整個壓在她身上,蔫頭耷腦地拿火燙的臉龐熨在她的頸側。
「混蛋。」他聽見自己連這句帶惱的罵人話都是氣若游絲的,心中更慪,張口就咬了她一記。
顧春被他壓得說不出話,只能笑紅了臉盡力去推他。
「騙子。」順勢由她推到側旁的人又纏了上來,手腳並用地將她圈進懷中,這回是照著她那微腫的晶亮紅唇上咬了一口。
顧春笑瞪他,以肘抵住他的胸膛,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撩、人、精。」李崇琰忿忿抱怨著,發狠地將她揉進懷中,氣不過又在她臉上咬了一記。
「還……罵上癮了是吧?」顧春抬腳往他脛骨上輕踹幾下,沒好氣地笑啐,「老實睡覺!」
明知她不會再妥協了,李崇琰還是在做最後的掙扎,可憐兮兮地抱緊她,埋首在她的發間,悶聲嘀咕。「就不能,就不能……那樣睡嗎?」
天知道他是幾時將她的發散開的。
「不能,」顧春笑著拍拍他的後背,哄小孩兒似的,「專心睡覺。」
見大勢已去,李崇琰只能默默忍住滿心的躁動,將她越箍越緊,牢牢收在懷中,好似這樣便能緩解那求而不得的渴望。
黏纏而沉默的相擁許久,似是終於平復了先前那突然躥升的躁動,積攢了兩個月的疲憊終究捲土重來。
聽得他的氣息漸漸歸於平穩,顧春心中泛起溫柔平和的暖意,禮尚往來地回抱了他的腰,相擁而眠。
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李崇琰含混的低嚷,「早晚娶了你……」
兀自閉目的顧春飛揚了唇角,心中輕道,我等著呢,怕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