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紅雲谷時隨手帶了一盒在身旁,其實於她也沒太大用處,只是她那時方便自谷中帶走的東西不多,權當給自己留給念想罷了。
羅昱修一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既那藥材只在第五姑娘的家鄉才有,在中原可就金貴了……」
雲照看了看月佼,挑挑眉,讓她自己決定。
月佼也不是個小氣的,便笑道:「沒什麼的,放在我那裡用處也不大,就當我答謝羅大人吧。」
「羅昱修,你若實在過意不去,」雲照笑嘻嘻開始敲邊鼓,「大不了待你下回登台時,記得給月佼送一張戲票……你那戲票可也金貴。」
月佼捧著小茶盞,笑瞇瞇地點點頭。
羅昱修想了想,也就不再推辭,含笑謝過。
羅家的侍者陸續又送上一些茶點、乾果之類的,花樣都頗為精緻,月佼閒閒打量著那些點心,聽著雲照與羅昱修談天說地,倒也不覺無聊。她時不時偷瞄羅昱修一眼,心中覺得奇怪。
拋開羅昱修在戲台上的風華璀璨不說,此刻他便是玉面素淨,不著華服,那也是掩不住的俊雅端和,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言行得宜,使人如沐春風,當真也是個出眾不俗的男兒。
月佼偷瞄他好幾回,發覺自己並沒有生出「他看起來很好吃」的想法,半點也沒有。
她又想想紀向真,想想江信之……將所有她認識的年歲相當的男子都在腦中過一遍,甚至連玄明都在其中。
沒有一個讓她覺得「看起來很好吃」的。
惟有嚴懷朗。
這個新的發現使她有些沮喪。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可憐了,遇到的所有人裡,就只有一個嚴懷朗是讓她有「食慾」的。
可是,嚴懷朗家中那複雜的內情又叫她頭皮發麻。
眼下的形勢,她若不想去趟那渾水,就只能忍痛放棄嚴懷朗這個「美味」的心上人……
做人,好難啊。
………
雲照與羅昱修顯是自幼相熟,談起京中各家掌故,言辭間完全沒遮沒攔的,倒是有趣得很。
「哦,對了,」羅昱修道,「定王世子也遞了拜帖,晚些這頓飯可熱鬧了。」
糾結不已的月佼聞言,眼睫微一顫,卻沒吱聲,只是低頭咬牙剝著一顆桔子,彷彿那桔子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能熱鬧到哪裡去,」雲照笑著搶過月佼才剝好的桔子,掰下一半塞進自己口中,趕在她發惱之前將剩下的一半還她,「李君年那個人,無趣得很,若不是他早已娶妻生子,我瞧他很有修仙飛身的慧根哪。」
羅昱修沒好氣地笑瞥她一眼,又道,「他年歲比咱們大些,在咱們面前自然要端著點。」
「也是,他跟衛將軍他們在一處時,就多少有點活人味兒了。」雲照點點頭。
「不過今日除了他夫婦二人,」羅昱修輕佻眉梢,唇角隱隱有幸災樂禍的笑意,「還有嚴家二公子啊。」
雲照「噗」地一聲,口中一粒桔子核險些噴在羅昱修臉上。
羅昱修側過臉躲了,嫌棄笑道:「你這女人……噁心不噁心……」
「不是,」雲照笑著抹了抹嘴,興致勃勃地問道,「你家堂妹,沒在這兒吧?」
羅家姑娘?
月佼忽然反應過來,早上雲照說過的「羅家姑娘」,便是此刻所在這個羅家。
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便拍拍手站起身來,笑得有些勉強,「我、我去找找紀向真他們三個。」
………
出了花閣後,月佼當然沒去找紀向真他們三個,而是滿心愁苦地扁著嘴四下亂晃,最後躲在小花園角落的一座涼亭裡發呆去了。
涼亭在小花園的最角落,花木扶疏,交錯掩映,倒是清靜雅致。
不過她沒心思賞景,只是苦惱地縮在凳上,背靠著亭中的圓柱無聲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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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待了多久,她聽到有輕細的腳步聲,便抬眼朝聲音的來處望去。
碎石小徑上,扶疏花木下,一道頎長身影徐徐而來。
那人身後是落日餘暉碎金般的光暈,面上是春風融雪般的淺笑。
看起來,就很好吃。
月佼拍了拍自己驀地微燙的面頰,起身站好,有些拘謹地理了理身上衣衫。「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來找你,」嚴懷朗笑著走過來,在離她不過一兩步的地方才停下,「他們還以為你迷路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月佼抬眸覷著他,沒話找話。
嚴懷朗笑著抿了抿唇,才淺聲篤定道,「你在哪兒我都找得著,信嗎?」
「不信。」月佼口中敷衍著,卻一直恍神偷瞄他的唇,面上越來越燙。
此刻回想早上在林間的相擁和親吻,那陌生的滋味對她來說竟是有些美妙的。
她實在是很想……再試一次。
可早上嚴懷朗也說過,若不答應嫁給他,那他是不給親的。
月佼內心掙扎不已。
她不想攪和他家的事,可她又實在很想再親他一次試試。
「想什麼壞事呢?」見她滿面緋紅地出神,時不時還偷瞄一下自己的唇,嚴懷朗以為她還在為早上那個親吻而羞赧。
月佼抬起亮晶晶的眼兒望著他,兩頰紅得不像話。
眼前的嚴懷朗對她來說,就好似一道她非常、非常想再吃一次的點心。
可這「點心」說了,若想再吃,便得付「錢」,也就是答應成親。
她心中那個好久不見的怪臉小人兒又跑出來,齜牙咧嘴地跳著腳道,霸王餐!霸王餐!
「你……」
嚴懷朗見她神情有異,正要關切,卻見小姑娘像下定什麼決心似地,忽然撲過來攔腰將他環住,然後——
仰起小紅臉,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