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江夢溪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裏,沈羽在一旁陪着自己。
“夢溪,你終於醒了。”沈羽看着面前的江夢溪,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虛弱無比的模樣,只覺得心疼。
沈羽攥緊她的手,眼裏閃着淚光。
“孩子怎麼樣?”江夢溪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腹中孩子的情況。
沈羽吸了吸鼻子,故意躲避開江夢溪的這個問題。“我給你倒點水吧,你剛醒肯定渴了。”
看着沈羽故意避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江夢溪的心頓時涼了下來,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但還是不死心地追問着:“沈羽,你實話告訴我吧,孩子怎麼樣了?”
沈羽突然站定,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望向江夢溪一字一句緩緩開口:“沒了。”
沒了。
江夢溪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彷彿被勒住了,痛得無法呼吸,她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嘴脣,眼裏滿是絕望。
沈羽看着夢溪這副模樣,寧可她哭出聲來也好過這麼折磨自己啊。她知道這次對夢溪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她緊抱着夢溪,一邊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可江夢溪既沒有哭也沒有鬧,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
眼神中失去了昔日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悲傷與痛苦。
“還有我呢。你別憋在心裏,夢溪,你喊出來,你哭出來,你別嚇我……”
過了好久,沈羽才感覺到自己的衣服上被打溼了一片,江夢溪的淚水一顆一顆地落下。
卻沒有一點哭聲。
一直到晚上,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消息,整個人萎靡不振。沈羽和她說什麼話,她都不回答。
只是呆呆地躺在病牀上望着天花板,一邊望着一邊流淚,好像淚水怎麼也流不完似的。
沈羽擔心夢溪剛剛流產,現在又這樣鬱鬱寡歡、身心俱疲,擔心她的身體會垮掉,於是叫來醫生給她打了一劑鎮定劑,強迫她先休息幾個小時。
注射鎮定劑後,江夢溪終於沉沉地睡去。沈羽替她擦乾了臉上的淚痕,她望着夢溪現在的樣子,心痛無比。
好像又回到了她父親自殺的那天。
她本以爲蘇璟會給夢溪帶去幸福,卻不料他給夢溪帶來了又一次的傷害。
病房外,蘇璟一個人雙手撐頭默默地坐在那兒,眼睛中佈滿了紅血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看到沈羽出來,他就焦急地站起身來,嗓音低沉地問着:“夢溪怎麼樣了?她好點了嗎?”
“你現在知道關心夢溪了?是誰害得她流產的?!”沈羽把心中的煩悶一股腦地全發泄了出來,“你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兒啊?你這個殺人兇手!你親手殺了自己的骨肉,你還殺了江夢溪!”
因爲過於激動,沈羽的聲音中都帶有了一絲哭腔。
“你把從前那個堅強的、樂觀的江夢溪還給我!!”
沈羽一隻手拽着蘇璟襯衫的領口,另一隻手直接使出全力給了他一巴掌。男人沒有躲開,整個走廊都能聽得到這清脆的耳光聲。
蘇璟低垂着頭:“我活該。”
“叔叔跳樓那次,她也是這樣的。她好不容易才走了出來……”沈羽喃喃地說,“你告訴我,這次她又要花多久才能走出來?”
“蘇璟,你走吧。她不想見你。”沈羽下了逐客令。
“我不進去,我就在這兒等,等她痊癒了我再走。”
“隨便你。”
沈羽說完這句話後,便進了病房,只留下蘇璟一個人坐在外面的走廊裏。
男人眼下一片泛紅,雙手掩面。
沈羽說得對,自己就是一個殺人兇手。他自知無顏再去面對夢溪,他對她虧欠太多太多,他無法原諒自己。
打了鎮定劑後,江夢溪做了個好夢。這還是她最近這段時間裏做的第一個美夢。
她夢到寶寶出生了,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兒。圓嘟嘟的小臉蛋兒白皙無比,遺傳了江夢溪的膚色,五官像極了蘇璟,雙眼皮高鼻樑,特別惹人疼愛。
他們給寶寶取名叫做蘇妍心,因爲“妍心”兩個字拆開,就是女開心,蘇璟說只希望小公主能夠天天開心。
不過蘇璟私底下還給她取了個小名叫“蘇坡愛豆”,江夢溪一開始還以爲是因爲他喜歡蘇東坡,可蘇璟的回答卻逗得她哈哈大笑。
“是superidol的諧音,想不到吧?”
有了孩子後,江夢溪只覺得蘇璟的智商也直線下降了20歲,變得比以前更幼稚更能鬧騰了。
每天要帶兩個“孩子”,她扶了扶額,只覺得頭大。但一家人在一起時的幸福感,卻一直充斥着她的生活。
她還夢到了一家三口一起去迪士尼玩,在看煙火秀時,蘇璟一隻手捂着蘇妍心的眼睛,說着:“少兒不宜。”
另一隻手撫過江夢溪的後腦勺,將她往自己的身邊帶近,在煙花升空炸裂的那一瞬間,輕輕地吻上了她的脣,纏綿廝磨,兩人都沉浸在這個吻中。
……
鎮定劑的藥效一過,醒來後,江夢溪一時間還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她看着眼前還吊着的輸液瓶,身邊陪着自己的沈羽,摸了摸自己已經平坦了的肚子,才意識到孩子已經沒了。
夢境的美好與現實的殘酷,反而更讓江夢溪覺得心痛。
巨大的落差感涌上了她的心頭。她冷靜了一會兒後,開口問沈羽:“蘇璟在外面嗎?我想和他談談。”
江夢溪發現沈羽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於是便說:“你放心,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有些事我必須要當面和他說清楚。”
“過幾天吧?我怕你現在看到他,情緒會失控。”
“我沒事的。”
沈羽自知執拗不過江夢溪。“好,那我把他叫進來。”
男人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他不知道江夢溪要和自己談些什麼。手舉起,卻又一次次放下,始終不敢敲響那扇門。
“進去啊。”沈羽在旁邊催促道,“事情你都做了,現在還在這兒假惺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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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鼓足勇氣,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