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綿還沒來得及趴下，手臂忽然被人攥住，緊接着被一個人撲到在地上。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被一個人罩着。
那個人呼吸沉重，在她的耳邊發出的呼吸格外的炙熱。
楚綿的手輕輕攥住他垂下來的衣角，知道了這個將自己護在身下的人是誰——顧妄琛。
楚綿閉上眼睛，本懸着的心在因爲有他的保護，有了一絲絲喘息的機會。
“楚綿，有事兒嗎？”他的聲音傳入耳底。
楚綿輕輕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砰——的一聲。
倉庫裏一瞬間火光四射，強烈的爆炸巨響在耳邊崩開，一瞬間的火熱更是朝着衆人撲過來。
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傳入耳底，那是陸嬌悽慘的叫聲。
“痛——啊，痛！”
楚綿透過縫隙看清楚了陸嬌的處境。
她被一團火包圍，她的雙手四處彈着身上的火焰。
“救——救命啊——”陸嬌的聲音格外的淒涼，一行人紛紛看着，卻無能爲力。
她被火焰包裹着，大火隔絕了她和他們。
楚綿低下頭。
她不得不想起第一次和陸嬌相遇時的場面。
炎熱的盛夏，楚綿在樹蔭下等家裏的車來接自己放學，剛好遇到了同樣等車的陸嬌。
陸嬌穿了一條白裙子，整個人仙女飄飄，黑髮利落地垂下去，漂亮極了。一路上有無數人盯着她看，而她很享受這種被議論，被圍觀的感覺。
楚綿看的出神，卻在下一秒看到了陸嬌身後的一灘紅色。
她來例假了，卻未察覺。
楚綿擋在了她的身後，提醒她。從此，她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她處處護着陸嬌，將陸嬌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甚至爲了陸嬌忽略了沈嬈。楚綿大大咧咧，總以爲自己真心對待的人，就是會真心對待自己的人。
是她錯了。
她背刺自己，冒名頂替自己，從前楚綿聽不懂的種種，在後來回過神來都變得格外諷刺。
辜負真心的人，都該吞一千根銀針。
她不配擁有任何人的真心。
痛。
真的好痛。
陸嬌通過火焰望向了楚綿。
楚綿雖然沒有動一下，但是在楚綿冷漠的眼裏，她看到了一點複雜的神色。
陸嬌掉進了楚綿的眼眸裏。
她知道自己錯了。
回想起曾經的種種，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她偷走了楚綿的愛情，偷走了楚綿對自己的真心，偷走了好多好多……
最後，她死在了楚綿的面前……
是嗎？
她不會再救自己了，對嗎？
陸嬌擰眉，眼淚順着臉頰落下來。她該慶幸，這一刻的自己心痛，心痛到讓她窒息。這樣她便忘了被火吞掉的痛楚了……
楚綿凝望着陸嬌，她想感受陸嬌此時的悲痛，但她卻無法再和陸嬌連接上。
如果是大學那會兒，陸嬌哪怕是破了個皮，她都要趕緊抱抱陸嬌，帶着陸嬌去處理。
而現在，她眼睜睜看着陸嬌被大火吞噬……
她快沒了。
她就那樣站在火中看着自己，她不再求助。
楚綿在想，接下來的日子裏，她會不會經常夢到這個畫面？
“我的女兒——”
“女兒！嬌嬌！”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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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的嘶吼聲震破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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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綿轉過頭，便看到了從外面衝進來的警察還有家人。
柳鶯幾乎是奔跑進來，拼了命就要往陸嬌的身上撲。
陸嬌倒在了地上，她在扭曲，最後，慢慢沒了動作。
她始終都在看着楚綿。
看着楚綿動動脣角。
或許，她有一句對不起要說。亦或者，還有一句不甘要說……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這就是陸嬌的一生，是她自找的……
她本可以安然無恙，這一生備受寵愛，成爲陸家的小公主，楚綿的好姐妹……可她偏偏選擇一個這樣的結局。
“嬌嬌……”柳鶯的聲音格外刺耳。
電視屏幕上還在直播着這場荒唐的鬧劇。
網友們看着這一幕，竟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本以爲會看到顧妄琛做抉擇，卻沒想到，眼睜睜看着陸嬌被火焚燒！
“老大……”墨塵忽然叫楚綿。
楚綿望着墨塵，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她的眼眶紅了，且眼角有一滴淚緩緩掉了下來。
或許這滴眼淚是爲陸嬌而流，又或許，是爲了自己那無法言語的曾經……
“別心疼她了，你快想想你自己怎麼辦吧哈哈哈哈哈——”段城的聲音闖入耳底。
楚綿轉身，就見段城慢慢站了起來。
警察從外面跑了進來，楚綿趕忙攔住了他們，“別過去！”
“你們也不要過來，離遠點！”楚綿看向顧妄琛，將他往後推。
因爲，她看到了段城手裏攥着的遙控器！
該死的。
剛才被陸嬌吸引了目光，卻忘記了遙控器還在一邊。
段城竟然又撿了起來……
“段城。你已經被包圍了，你無路可走了！這是雲城，這不是給你爲非作歹的地方！”警察朝着段城喊話。
顧妄琛卻反握住楚綿的手心，他看着楚綿，眼神深邃，他不會後退，他只會和楚綿一起向前。
以前他回鬆開楚綿的手，但從現在開始，他不會了。
他再也不會鬆開楚綿的手。
楚綿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哪怕是死，他也要和楚綿死在一起。即便楚綿不願意，他也要！
“會死。”楚綿揚起嘴角，笑着對他說。
段城是個瘋子，只要他引爆炸彈，她就會死！
他現在還有撤退時間！
“我知道。”顧妄琛點頭，看着她的眼神認真，“死也死到一起吧，楚綿。”
——死也死到一起吧，楚綿。
楚綿咬脣，臉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隨後有些酸澀。
“你才剛愛上我，我就死了，這是不是太虧了？”楚綿問他。
“死了也愛你，下輩子也愛你，以後我只愛你。”顧妄琛聲音溫柔，他擡手輕輕整理楚綿耳邊的碎髮。
楚綿不禁眼眶有些紅。
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是最脆弱的。
男人的話偏偏在這個時候也是最令人心動的。
楚綿吸了吸鼻子，“你發誓。”
“嗯。我發誓。”他點頭，擡手過頭頂，卻還沒來得及說話。
楚綿踮起腳尖，忽然吻上了他的脣。
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