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眠和喬湛北分別接了電話,是同一件事,喬媽媽唐晚舟病情復發,正在醫院搶救。
他們二人立刻趕去醫院,一路上,葉眠心裏百感交集,緊緊握着喬湛北的手。反觀他,依然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着模樣。
三年前,喬父去世不久,唐晚舟查出了胃癌,當時是中期,手術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化療一年,才穩住了病情,兩年沒復發。
如今,再次復發,癌細胞已經擴散至全身。
經過搶救,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病房裏,看到渾身插滿管子的唐晚舟,葉眠心疼到落淚,不管怎樣,她對喬媽媽是有很多年感情的。
她們不是母女,勝似母女。
葉眠守在病牀邊,雙手握着她的手,靜靜地陪着還沒甦醒的唐晚舟,喬湛北去旁聽專家會診會了,想要盡全力救治母親。
目前專家會診的唯一方案就是保守化療。
唐晚舟醒來後,拒絕接受化療。
“喬湛北,化療的滋味,我兩年前就受夠了,生理上的痛苦就不說了,還把我折騰得面目全非,天天浮腫,頭髮掉光。”
“這次別再折騰了,我要體體面面地走,漂漂亮亮地走,你們誰也別勸,誰勸我都不聽。”
喬湛北心情十分沉重,他還是點頭答應:“媽,我尊重你的決定。”
葉眠詫異又難過地看向他,還想他勸勸喬媽媽。
“我去抽根菸。”喬湛北看着她,眼神裏帶着詢問,平靜道。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怕她不高興,這種時候,他心情一定複雜極了,需要抽菸平復。
葉眠點頭說:“去吧。”
看着小兩口的互動,唐晚舟嘴角上揚,很是欣慰。
喬湛北剛出病房,葉眠正要勸唐晚舟,被她的眼神打住。
唐晚舟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眠眠,你也別勸我,活了大半輩子,人生百態我都經歷過了,早就看淡了生死,三年前是放心不下你們,現在,湛北和童瑤瑤斷了干係,對你很上心,我可以無牽無掛地走了。”
“喬媽媽知道,你一直悄悄愛着湛北,三年前就知道。你放心,我沒告訴那低情商直男說,讓他自個兒悟去,在我心裏,你比他重要得多。”
聽着她的話,葉眠大腦嗡嗡作響。
喬媽媽居然三年前就知道她愛喬湛北,難怪她當初那麼逼着他娶她,即使當時她說不愛喬湛北,她都不聽。
她爲了成全她,連自己兒子的感受都不顧。
而這份成全的背後,是爲她媽媽的死贖罪。
心口像是有千斤的巨石壓着,沉重、窒息。
看着葉眠滿眼含淚,一副很不能理解的樣子,唐晚舟又道:“我當年,也不是因爲愛情嫁給你喬爸爸的,夫妻相處,就是日久生情的事,我們相互磨合好些年,榮辱與共,在漫長歲月裏滋生出的感情,比那虛幻縹緲的愛情,要更加穩固,堅不可摧。我相信湛北……咳……”
所以,她和媽媽以前確實愛過同一個男人。
這件事,這些天一直紮在她的心裏,就像一根軟刺,記不起時覺得沒什麼,一旦被戳到,就十分膈應,難受。
她和喬湛北的婚姻,揹負着她媽媽的性命,她的愛情,是媽媽的死,成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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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沉重了。
她承受不起。
喬湛北抽了根菸回來,剛過了走道轉角,見葉眠從病房裏出來,她背抵着過道的牆壁,身子沿着牆壁緩緩滑下。
她蹲坐在牆根,臉埋進雙膝裏,看起來無比的悲痛。
他呼吸一窒,邁開長腿,大步走向她。
“怎麼了?”他在她跟前蹲下,大手罩上她的頭,柔聲問。
葉眠擡起頭,眼眶通紅,她喉嚨悶堵,用力地說:“喬媽媽她說……我們去,辦手續吧,我不想再忍了……”
說出這句話,她如釋重負。
喬湛北卻如遭鈍物重擊,懵在那,好一會兒才緩過神,會意她的意思。
大概是唐女士又逼她了。
看着她實在痛苦的樣子,他的心也跟着痛。
“好,馬上就去,我讓人去安排,你別難過了,今天一定去。”喬湛北聲音低啞,答應得很乾脆。
他抽出西裝胸前的口袋巾,幫她擦乾眼淚。
“我的各種證件、材料都在包裏,你快讓人送來你的材料。”她催促道。
喬湛北嚥了咽喉嚨,咬了咬後槽牙,將她扶起,立刻去打電話。
兩人很快出了醫院,上了車。
外面天氣陰沉,車廂裏氣壓極低,葉眠無聲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喬媽媽對她有恩,即使知道她跟媽媽的恩怨,她還是恨不了她。
喬湛北一言不發,眼角的餘光瞥着她,耳邊盡是她三年前對唐女士說的話。
“喬媽媽,強扭的瓜不甜,我只把喬哥當哥哥,我也有喜歡的人,您何必非要把我們捆在一起呢?”
他低頭看着手上每天都戴着的銀色婚戒,又看向她的手。
除了那晚,她從沒主動戴過。
該說的爭取的話,早上都跟她說過了,她還要離,他也實在沒轍。
也怕繼續拴着她,會把她折磨得抑鬱。
兩人一路無言,很快到了婚姻登記處,辦離婚的人比辦結婚的人還多,律師已經在幫他們排隊。
直到看到“離婚登記處”幾個字,葉眠才從那沉重的情緒裏緩過來。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三年前,他們是在隔壁領的結婚證。
葉眠坐在椅子裏等待,她無聊地翻開結婚證書,他們的合影映入眼簾。
她那天特意穿了一件白襯衫,扎着高馬尾,嘴角略上揚,笑得生澀,身旁的他,也穿着白襯衫,沒打領帶,面無表情,那時他留學歸國不久,還隱隱透着少年氣。
他們那天就像一對提線木偶,在攝影師的指揮下,拍了這張結婚照。
“喬總,夫人,今天只是初審,過了初審,還有30天的冷靜期,這是無法改變的系統登記流程。”律師過來,向他們介紹。
喬湛北點頭,側首在葉眠耳邊輕聲地說:“你還得再忍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