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眠接了電話,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車廂裏環繞:“你在哪?我過去接你。”
“有什麼事嗎?”她揚聲問,這個點兒,民政局也下班了,應該不是找她離婚的。
喬湛北:“奶奶出院了,叫我們今晚過去吃個飯。”
她14歲就寄居在喬家了,那時喬媽媽忙着事業,顧不上她,常把她託付給喬爺爺喬奶奶照顧。雖然沒親沒故,但爺爺奶奶一直把她當親孫女疼。
奶奶剛出院,她當然得過去探望。
“好,我現在離大院很近,我開車自己過去。”她現在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態面對他,能不獨處就不獨處吧,避免尷尬。
喬湛北:“你在大院門口等我,一起進去,免得老人多疑。”
半小時後,葉眠到了部隊大院門口,喬爺爺是退休老首長,離休後,老兩口一直住這邊。
不一會兒,車喇叭聲響。
她一眼便看到停在大院門口,外現霸氣惹眼的suv,勞斯萊斯庫裏南,他的私人座駕。
她深吸一口氣,嚥下喉嚨口那隱隱的痛,走到車邊,打開車門,上了副駕。
幾天不見,對上他俊臉的瞬間,她心底略微一顫。
“走吧。”
她努力剋制情感,露出一個禮貌疏離的微笑,拉上安全帶後,開始玩手機,分散注意力,削弱他強大的存在感。
喬湛北側着臉,眸子微挑,打量着她。
褪去成熟幹練的職業裝,一襲傳統款式的月牙白旗袍,襯得她更顯文靜柔美。她看着手機,嘴角染笑,很歡樂的樣兒。
沒心沒肺的,把他當空氣。
前幾天,他讓安城叫她回去上班,她還是不肯。
他才意識到,她是真心要辭職,不是在跟他賭氣。
“工作上,你打算就這麼撂挑子走人了?”喬湛北嚴肅地問,還是老闆對下屬的口吻,帶着責備。
葉眠轉臉看着他,眼神疑惑,她那天要辭職,他不也沒攔着麼。
“我是真心要辭職的。”她堅定道。
喬湛北臉色沉肅,沒再說什麼,車廂再陷入了靜默裏。
很快到了爺爺家小院門口,下了車,她剛要進門,喬湛北握住了她的手,牽着她一起進院子。
葉眠反應過來後,本能地要掙開,男人垂眸看着她,低聲道:“配合着點兒,奶奶看着了。”
她不再掙扎。
喬奶奶看着小兩口牽着手一起進門,高興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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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的時候,喬爺爺拿來一瓶茅臺,要喬湛北陪他喝二兩。
“爺爺,喬哥胃不好,不能喝酒。”葉眠脫口而出。
話出口,她自己都愣住,這三年,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都成條件反射了。
喬奶奶:“就是,這老頭子,自個兒大孫子的身體都不關心,還是眠眠對湛北最上心,到底是夫妻!”
喬爺爺一拍腦門,“忘了忘了。”
飯後,隔代的兩對夫妻坐在院子的涼亭里納涼,喬奶奶握着葉眠的手坐在長凳上,他們爺孫倆下着象棋。
聊着聊着,喬奶奶神情漸漸變得嚴肅:“湛北,聽說童瑤瑤醒了?這事兒,我要給你念念緊箍咒,你甭嫌煩。”
喬湛北連忙擡起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兒:“您說。”
“喬湛北,你不要糊塗。三年前你爸突然走了,你二叔蒙冤被調查,喬家失勢,公司動盪,沒人認你這個剛畢業回國的少爺,連你女朋友都拋棄了你。”
聽着奶奶的話,喬湛北執棋的手,微僵在半空中,轉瞬,嘴角扯起雲淡風輕的笑。
葉眠悄悄看着坐在燈光下的男人,想起三年前那段灰暗的時光,她的心都揪了起來。
她能理解他當時的痛苦。
“只有我們這些家人相信你會帶領喬氏走出危機。”喬奶奶抹了抹眼淚,又說。
“奶奶,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您別再難過了。”葉眠反手握着老人爬滿皺紋的手,心疼地勸。
想起老人家當年經歷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葉眠也紅了眼。
“眠眠說得對,過去就過去了,奶奶。”喬湛北說。
“是,希望你也別再惦記着過去,你們小夫妻倆恩恩愛愛,俗話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一個家最重要的就是和氣!”
喬奶奶提起精神,拔高了嗓音,又說:“喬湛北,說起來,你最該感激的人就是眠眠。當年,你初入喬氏,身邊一個親信都沒有,招人都招不到,那些人躲瘟疫似地躲着咱家,只有眠眠,放棄去大公司的機會,來喬氏幫你,跟你風雨同舟!”
喬湛北眼角的餘光瞥向葉眠,心口熱流涌動,轉念在心裏自嘲一笑,她只是報恩罷了。
他還是誠懇地說:“奶奶,我當然懂眠眠的好。”
平分婚後財產,就是給她的補償。這幾年,她在喬氏的各方面待遇僅次於他。
葉眠在心裏苦笑,明白他是在哄奶奶開心,爲了奶奶的健康,她也配合着演戲,“奶奶,喬哥對我,跟爺爺對您一樣的好。”
一直沒說話的喬爺爺,這時幫老伴兒說話,“喬湛北,你小子敢辜負你奶奶和眠眠,老頭我第一個不饒你。”
話落,他執起棋子,將了喬湛北的軍!
喬湛北連說“不敢”。
不一會兒,悶熱的夜晚颳起了大風,預報說今晚有極端雷暴天氣,小兩口被留宿在爺爺奶奶這。
喬奶奶看着小夫妻倆恩愛地上樓,剛到二樓,葉眠立刻掙開喬湛北的手,帶頭進了臥室。
洗了澡,她從衣櫃裏又找出一牀空調被。
喬湛北抽完煙進來,只見大牀被葉眠用幾個長條形抱枕從中間隔開,涇渭分明。
男人眯着眼睨着蠶蛹似的緊緊裹着被子,與他劃清界限的小女人,嘴角扯了扯。
感覺到他進來,葉眠閉着眼裝睡,心臟卻突突直跳,有緊張有不安,還有着……期待。
她對他竟然還有期待,葉眠苦笑,他對她的影響就是這麼強烈,強烈到只是同處一室,她的心就被他牢牢地牽引着,更別說睡一張牀了。
他的手機振動聲打斷葉眠的思緒。
“喬哥哥,我在的這層樓,有個老人剛過世了,我好怕……”
“你別怕,我離你很近,馬上趕過去。”
聽着喬湛北的話,不用猜,葉眠也知道是童瑤瑤打來的,一顆悸動的心驟然涼透,她僵在那,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她眨了眨眼皮,一滴清淚無聲滾落。
她翻了個身,看着大牀中間她放的抱枕懊悔不已。
他剛剛看到這些抱枕時一定在笑話她吧?她以爲他會碰她麼?他外面還有心尖寶貝在等着他呢!
她想多了!
她深深吸氣,逼着自己不要再想他,安心睡覺,趕工的這幾天裏,她每天只睡三四小時,實在很累。
就在她剛要入睡時,狂風肆虐沒關嚴實的窗戶,鬼哭狼嚎,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室內亮如白晝。
驚慌間,她本能地往喬湛北的懷裏鑽,卻發現牀畔是空的,這纔想起他去陪童瑤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