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所有事便隱約有些對上了號的意思。
「那你今日對他說這個,是想做什麼?」顧春皺眉。
馮星野道:「雖尚無切實的證據,可種種線索均指向陳賢妃。咱們幾乎可以大膽揣測,當年或許就是陳賢妃對殿下的母親做過什麼陰毒手腳,更有甚者,這可能就是導致司充衣年輕早歿的元兇,也是導致殿下先天自帶此病症的元兇!我自然是要請殿下定奪,看是否……」
顧春有些生氣地瞪著枝葉間侃侃而談的馮星野,「莫說你眼下並無切實證據,便是有了,你以為李崇琰該怎麼做?」
馮星野語塞,半晌沒有答話。
顧春越說越生氣,嗓音是少見的強硬與憤怒。
「他是個光明磊落、頂天立地之人,即便最終找到了切實證據,證明當年之事是陳賢妃對司充衣下的手,如今你想他如何?是如後宮後宅爭鬥那般使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即刻派人將陳賢妃暗殺?還是找出她當年作了什麼手腳,暗暗還以同樣顏色?!」
時隔十多年,馮星野的暗樁都還能從後宮中探到些許蛛絲馬跡,那身為後宮之主的皇后,甚至皇帝陛下,未必就從不覺得蹊蹺。可既這二人多年來都對此隻字不提,可見便是將事情捅到御前,也必定不會求到一個公道昭雪的結果。
「李崇琰的當務之急,就該是在宜州站穩腳跟,待他真正成為一個無人敢輕視的藩王之時,大可光明正大在朝堂之上將平王及洧川陳氏趕盡殺絕,這才是堂堂正正的報復!做些小家子氣的事一時發洩了怒火,那算個什麼報復?要徹底摧毀對方賴以生存的根基,讓對方毫無還手之力,才是真正的恩怨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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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春生氣的是,馮星野將這尚在捕風捉影的推測階段的事情告知李崇琰,分明是看低了李崇琰的襟懷格局。
顧春並不崇尚「以德報怨」,可她心性中與李崇琰有某部分相似,便是在清楚自己的實力尚不能一招制敵時,絕不輕舉妄動。
馮星野笑了:「我與他相識多久,自詡對他甚為瞭解,沒曾想竟不及你。」
先前他對李崇琰談及此事時,李崇琰的態度也與顧春此時如出一轍。
顧春這才收了火氣,勉強笑笑:「你是用眼在瞧他,而我是用心,所見自會略有不同,你不必介懷。」
馮星野低低笑了,「原本還擔心你配不上他,這會兒倒要擔心他配不配得上你了。」
「抬舉了。」
風動,樹影微搖。片刻後,樹梢之上再無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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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馮星野已經離開之後,顧春猶豫片刻,便朝主院書房走去。哪知才走到迴廊中間,便見李崇琰一臉悒悒不樂地負手立在廊柱旁。
顧春走上去立在他的身側,疑惑地歪頭瞧他:「怎麼了?」
李崇琰半晌不語。
顧春笑了笑,將一手伸到他面前。
李崇琰立刻將她的手握在掌心,面上多少有些笑模樣了。
「怎麼像是……在生氣?」顧春索性拖著他的手將他轉過身來面向自己,仰頭笑望著他的眼睛。
李崇琰與她面向而立,牽著她的那隻手輕輕晃了晃,忿忿道,「馮星野,真是討人嫌。」
「那是你自己挑的左膀右臂,怎麼你倒嫌棄起來了?」顧春好笑地抬起左手搭在他的肩上,纖潤的指尖在他面上畫來划去,撩貓逗狗似的。
李崇琰側臉一口輕輕咬住她的指尖,惹得她嬌嗔笑著驚呼,「鬆口,鬆口,再不松口打你了啊!」
兩人笑鬧一陣後,顧春才又好奇地問:「馮星野他……什麼事討你嫌了?」
李崇琰眼神溜向一邊,咕噥道:「他憑什麼說我配不上你?明明你都看上我了。」
原來是先前偷聽到自己與馮星野說的話了?看他這模樣,大概只聽到最後半截呢。
顧春哈哈笑著抱住他的腰,撒了好一會兒嬌,終於給他順好了毛。
「明日我要回本寨一趟,若是路上行程耽擱了,我便後日再回來。」顧春將額頭抵在他的肩下,笑音親暱。
李崇琰立刻道:「那、那我也一起!」
「不胡鬧啊,」顧春拿額頭輕輕撞他一下,笑道,「隋峻還等著你明日親自點選官員呢。別鬧。」
李崇琰沒來由地有些心慌,惱了。「不管!不答應!我……」
他已經從眾人口中明白了自己與顧春的關係,可此刻他仍是想不起來許多事,所以他總是有些不安。
先前馮星野與顧春之間的對話,其實他全聽到了。此刻顧春忽然說要離開,他立刻想到她方才說過的那句——
或許哪日我一覺醒來,也會忽然覺得他沒那樣好了呢?
嚇死了好嗎?!
顧春不知他心中千回百轉,只抬起頭笑瞪他:「我得回去取一些東西,最遲後天就回來,你得信我。」畢竟她是響噹噹的童叟無欺小旋風。
「很、很重要的東西嗎?」見她瞪人,李崇琰立刻慫上三分。
「很重要。」顧春斬釘截鐵地點點頭。
他小聲嘀咕道:「比我……還重要?」
顧春想了想,踮起腳尖親親他的唇角,才笑吟吟道,「是因為你,那些東西才重要。」
「好吧,你……早去早回。」李崇琰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說出同意的話來。
他在心中告誡自己,他得做一個體貼又大度的人,他得時時慣著她,縱著她。
得讓她一直都不會膩,才不會在某年某月醒來時候突然覺得,李崇琰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