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暖擡頭望着邵九霄，一時間沉默不語。
邵九霄垂眸，手指輕輕拂過秦暖暖的鬢髮，將她因爲慌亂奔跑而垂落散亂的長髮挽在耳後，低聲說。
“暖暖，其實你早就已經想到了，只是不願意相信而已。因爲，真相太殘忍。”
如果是一個女孩，二十年來被當成洋娃娃一樣對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秦暖暖已經無法忍受了。
那麼，如果這個女孩是一個男孩子女扮男裝的呢？
徐夢晴到底是有多痛恨她的媽媽，才會讓當年那個孩子活下來，活得喪失性別意識，活得比死了更難受。
弄不清自己的性別，毀掉他的人生，即便是之後事發，之後這個孩子被找回秦家，他的前途也已經被毀得一丁點兒不剩下了。
或者說，徐夢晴真的很瞭解秦建業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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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建業那個男人的確是重男輕女，但是，他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性別認知錯誤的孩子活在這個世界上。
即便是之後，秦建業知道徐夢晴騙了他。
可是，相比於痛恨徐夢晴，他會更加痛恨那個孩子，更何況，人已經變成那樣子了，秦建業絕對不會再對徐夢晴做什麼。
反而是會想方設法除掉那個孩子，從而隱瞞這樣的醜聞。
這種事情對於秦建業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一時間，秦暖暖也分不清，徐夢晴到底是恨她的母親更多一點，還是痛恨秦建業更多一點。
只是，人已經死了，而且是以那種見不得光的方式死去的，一切都已經灰飛煙滅了，秦暖暖不是那種會做挖墳刨屍，把人家挫骨揚灰的人。
墨雲寂看着秦暖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幾步，悄無聲息退下了樓梯，免得秦暖暖一會兒爆發了殃及池魚。
書房門口只剩下秦暖暖和邵九霄兩個人，傭人們也不敢上來。
秦暖暖咬着脣，半天沒有說話。
邵九霄伸手摸了摸秦暖暖的臉頰低聲對着她說道。
“暖暖，你決定怎麼辦？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你。”
秦暖暖擡眸，望着邵九霄，一雙漆黑黑的貓瞳之中倒映着邵九霄的樣子，他的目光很溫柔，頎長的身形在走廊的燈光之下落下一道剪影，恰好將秦暖暖包裹在其中，如同一把溫暖的傘。
秦暖暖猛得撲進了邵九霄的懷中，輕蹭他的胸口，低聲說道。
“邵九霄，謝謝你。”
邵九霄輕輕摸着秦暖暖微卷的長髮，低聲在她耳邊問道。
“暖暖，我可以幫你的弟弟找一個好醫生，甚至是派人貼身照顧他，直到他能夠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甚至可以給他留下一筆財產，讓他一輩子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
秦暖暖一怔。
她明白邵九霄的意思。
只是，她真的要將這個可憐的孩子送走嗎？
她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能夠跟自己的親人團聚的嗎？
不管最終是妹妹還是弟弟，這都是她的嫡親血脈。
秦暖暖沒有思考多久，她搖了搖頭，擡頭望着邵九霄，一字一句說道。
“我想把他留下來，親自照顧，他是我的親弟弟，是我的親人！”
秦暖暖望着久久無言的邵九霄，只以爲他不答應，輕輕蹭過去，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軟軟黏黏的低聲說道。
“老公，你答應我好不好嘛！那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對不對？”
邵九霄垂眸。
雖然心底早已經答應了秦暖暖的意思，卻還是微微彎腰湊近了秦暖暖，聲音低沉而喑啞，帶着無比曖昧的氣息。
“答應你了，你用什麼來換呢？”
一股濃烈的古巴雪茄的味道混雜着清涼的薄荷味，撲面而來，纏繞在秦暖暖的鼻尖，纏綿而悱惻。
秦暖暖聽到這話，就知道邵九霄是什麼意思，她老臉一紅。
但還是踮着腳，湊近了邵九霄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邵九霄漆黑的目光深邃暗沉了不少。
他驟然抱起秦暖暖，正要朝着臥室走去。
“那就現在兌現。”
秦暖暖掙扎了幾下，掙脫了邵九霄的桎梏，從他的身上掙脫下來。
“邵九霄，你這個大色胚，趕緊放我下來！有話晚上好好說！”
秦暖暖轉身快步跑遠了，直到走廊盡頭才對着邵九霄做了個鬼臉。
隨即，進了走廊盡頭的房間，砰的關上了門。
邵九霄望着空蕩蕩的走廊，碾了碾指尖的一襲淡淡藥香，脣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有些盼望，晚上快點降臨。
而秦暖暖進了房間之後，關上門，後背靠在了門上，深深吸了口氣，只覺得自己渾身都開始發燙，腦海裏滿是邵九霄的影子。
大概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浴室裏忽然走出來一個人。
秦暖暖擡頭望過去，只看見自己的弟弟仍舊是剛才她離開的樣子，光果着上身，下身是一條白色的襯裙，露出分外蒼白細瘦的雙腿和一雙光果的腳。
“你？怎麼不穿衣服！萬一着涼了怎麼辦！”
秦暖暖說着，轉身就去衣櫃裏給他找衣服，卻喪氣地發現衣櫃裏全都是女孩子的衣服。
因爲，之前所有都以爲她母親當年生的二胎是一個女嬰。
秦暖暖一時間有些尷尬，翻了很久終於是放棄了，直接扯走了牀上的毛毯，把眼前這個孩子緊緊裹了起來，然後帶着他進了浴室。
“對不起，剛才是我太驚慌了，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女孩子，沒想到……”
秦暖暖說到這，似乎覺得什麼話都不再繼續適合這個話題，便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溫柔的衝着眼前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男孩笑了笑。
“你自己會洗澡嗎？”
秦暖暖拉着他站在了浴缸之前，眼前是一片白濛濛蒸騰的霧氣，令得眼前的一切一片朦朧。
那個孩子牽着秦暖暖的手，低頭看了看秦暖暖，又看了看浴缸裏的熱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秦暖暖一臉迷茫。
這個孩子好像是不會說話，她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
過了好一會兒，秦暖暖才試探着問道。
“你是想要讓我幫你洗嗎？”
對方緩緩點了點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