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原本仰臥的高大身軀突地一個翻身, 那動靜又急又狂,活似拔山震岳。
幽暗中,羅翠微只覺眼前泛起金花, 接著便被卷扯過去, 熱到發燙的氣息密密困住她的周身,使她不得動彈。
床頭的燭火早已被吹滅, 夜靜更深的帷帳中視物艱難, 舉目只見宕懸在自己上方的人墨發垂散,全然瞧不清他面上是何神情。
唯獨那對火光燦耀的眸子格外醒目,上頭浮了些許蠻氣的輕笑,灼灼直抵進她的心窩。
“總覺得, 你是在使詐試探我。”
面對妻子突如其來的旖旎暗示,帶啞的醇厚沉嗓里充滿困擾, 像是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若非自知不是對手,羅翠微真想一腳將這蠢蛋踹到五里地外去。
雖兩人三月初一就遞交了婚書, 說來成親也大半年了, 可真正徹底有了夫妻之實, 還是在六月廿七大婚那夜, 算來至今也才不足三個月,是以她在床笫之事上難免還有小小別扭的羞怯。
今日難得她鼓起勇氣含蓄“相邀”,這蠢貨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她可能在使詐試探?!
氣死她算了。
“哦,被你識破了, ”她忍著別扭惱意嚅嘴輕語, 嗓音淺軟微沙, 莫名有種不可言說的勾魂風情,“滾吧。”
語畢,置氣似地扭了扭身子,想要自他虛虛的壓制下掙脫。
這不過腦的動作立刻就使她攤上事了。
“這時想反悔可來不及了,”雲烈周身一緊,沉身壓下,以額抵著她的,氣息逐漸重而凌亂,“若你是想試我是不是個守約的君子……”
那喑啞到難以自持的沉嗓里有笑有嘆,“……那你沒猜錯,我不是。”
熟悉的狂炙氣味隨著唇舌強悍送至羅翠微的唇邊,怕她反悔似地,抵死堵住她的嘴,既野蠻又霸道。
這人……唔唔……怎麼……唔唔唔……
突如其來又其勢洶洶的攻勢,讓羅翠微立時兩耳發熱,頭暈目眩,嬌身軟潤。
她原想申明自己並沒有要反悔,可吻住她的人並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她也就只能笨拙怯怯地含住了他的唇舌,任他為所欲為了。
廝纏之間,她的衣帶被扯開,兩只藕臂仍套在袖中,但衣襟卻已凌亂大敞;有寬厚的大手帶著火似地,灼灼燙過她的周身,攪了個汗熱水滑。
衣物根本不及褪盡,兩條影兒已交纏火熱,幾融作一體,分不清彼此。
灼息陣陣,疊著破碎顫抖的嗚咽泣吟。
暗夜帷帳內那一**任情忘我的蒸騰翻滾,聲色縱性,讓天邊的月亮都沒眼再看,急急扯了片黑雲來擋住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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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昭王殿下自然是神清氣爽,神采奕奕,神色飛揚。
閑來無事的熊孝義跑來混了頓早飯吃後,就跟著雲烈一道出門去了。
這兩人前腳剛走沒多會兒,後腳宋秋淇又來了小院,要找羅翠微再問問草果的事。
侍女陶音紅著臉道,“王妃殿下……還未起身,請宋姑娘,下午再來吧。”
宋秋淇撓了撓頭,小聲嘀咕,“王妃殿下這麼能睡的嗎?”
“不、不是王妃殿下能睡。”陶音垂下紅臉,心道或許該說是昭王殿下太能“睡”。
作為唯一一個被從京中昭王府帶到臨川來的侍女,陶音這幾個月過得很“苦”。
其實雲烈自來不愛用人近身服侍,羅翠微也不是個為難人的主母,因此雖只陶音一人在此照應,卻也並不會過于勞累。
唯獨有一件叫她面紅耳赤又不能對誰說的苦處——
床單洗太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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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羅翠微提供的團山本寨營造圖做樣,高展很快根據本地的地形做出了最精準有效的城防布局。
隨著新城營造草圖的一天天完善,開府建制、任用官員、修訂律法等事宜也就迫在眉睫了。
“咱們的招賢令出了大半年,京中那頭始終也過不來人,”宋玖元愁眉不展地嘆道,“總覺得……或許有人作梗。”
雲烈淡淡一哂,“或什麼許?你知道當初高展是怎麼來的嗎?”
“不是應王妃殿下之邀麼?”宋玖元一臉茫然。
“是應王妃殿下之邀沒錯,卻也是因為招賢令才決定長居謀事,”雲烈雙臂環胸,笑得輕蔑,“可他卻是從羅風鳴口中得知的招賢令。”
連素來靈通的賀國公府,都沒能從正常的渠道得知臨川發出招賢令的消息,鬼才信只是巧合。
宋玖元懵了,“京中有人在刻意封鎖臨川方面的消息?這沒道理啊!”
既雲烈已領聖諭就藩,等同主動退出了尚未徹底拉開帷幕的儲位之爭,京中那幾位完全沒必要再將雲烈視為潛在對手。
畢竟眼下只剩那幾位相互制衡,待將來圖窮匕見時,雲烈就該是他們拉攏的對象,站誰誰贏。
無論是那幾位中的誰干的,在這時候打壓臨川,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是夜臨睡前,雲烈擁著羅翠微隨口說了此事後,羅翠微也倍覺詫異。
“不奇怪,大概姓雲的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魔怔,”雲烈自嘲地笑了笑,低頭親了親嬌妻的發頂,“眼下還沒必要正面沖突,就先由得他們蹦,咱們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有人刻意阻攔京中的人才為他所用,這手法本質上與從前刻意扣押延遲臨川軍糧餉沒有區別,無非就是想挑起與他的爭端,讓他忙中出錯,然後就好趁機對他一擊致命。
對方或許以為他既領了藩地,必定有所膨脹,斷不會再如以前那般忍辱負重;可他偏不接這茬,偏就還如以前一樣裝作什麼都不知。
他很清醒,如今的臨川還經不起波折,不宜節外生枝。
近兩百年來,京西羅家從未出過一例同室操戈之事,是以殿下們之間的明爭暗斗對羅翠微來說實在莫名其妙。
听雲烈的語氣從容鎮定,她便放下心來,嘀咕道,“你們這些事,嘖嘖,我听听就算了,腦子不夠使。”
一邊說著話,一邊就貓兒似的蜷進他的懷中,軟嫩面頰蹭了蹭他的肩窩。
“有我在,這些事你不必管,”雲烈心疼地以掌心覆住她漸漸發沉的雙眼,“睡吧。”
“嗯,對了,你方才說,‘姓雲的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魔怔’?”
溫熱的大掌熨帖著羅翠微的眼皮,睡意很快襲來,使她再說話時,口齒就糯糯黏黏似學語小童,“那你……也是嗎?你的魔怔是什麼?”
“羅翠微。”
“嗯?”
雲烈悶聲笑了笑,垂眸看著懷中昏昏欲睡的嬌妻,“我是說,我的魔怔。”
大約,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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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雲烈親自拜訪過的桐山傅氏沒有失約,傅氏七姑娘傅穎于九月十五這日帶領傅氏宗親族老十余人前來選址。
傅氏顯然有心在昭王府的治下謀求自家宗族的躍升,傅穎力排眾議,壓下宗親族老們微弱的異議,果斷將傅氏主家大宅的選址定在了昭王府一牆之隔,並當場擇定九月廿三這日動土建宅。
趁人不注意時,宋玖元湊到雲烈身旁,低聲笑道︰“這位傅七姑娘不簡單啊。”
瞧著也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那眉目之間決斷果敢的颯颯凜色,竟壓得傅氏族老們瞬間再無雜音,顯然平日在族中就是個一言九鼎的人物。
雲烈若有所思地漫應了一聲,“你多留心些。”
如今開府建制正缺得用之人,若這位傅七姑娘有意出仕,正好量才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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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擇定的是九月廿三日動土,巧的是羅翠微這頭擇的也是九月廿三日動土。
同一時間要起五六座規模不小的宅子,再加上新城城防更需耗費人工,周邊許多無田無產無業的游民自然聞風而來,謀工以求溫飽。
有了桐山傅氏打樣,之後接連有數家本地大姓都松了口風,從各種渠道打探昭王府為率先入駐新城的各家開出哪些優厚條件。
而大量人口突然聚集到尚未落成的新城周圍,自然也引得一些敏銳的商戶趨利而來,以民生所需的各類小本買賣作為試水,意圖搶佔先機。
原本無序的臨川六城就這樣逐漸被攏到了一條看不見的正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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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廿七這日,羅翠微抽空過來看建宅的進度,還沒走到地方,就見宋秋淇著急忙慌地跑過來。
“王妃殿下安好。”宋秋淇急急停下腳步,匆忙行了個禮。
羅翠微詫異地看著她火急火燎的模樣,“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她事忙,托付宋秋淇閑時就過來轉轉,若高展有什麼需要調度的,就讓這小姑娘幫忙跑腿。
“我正要去找您哪,”宋秋淇摸了一把額角急出的熱汗,“高展公子可能要被隔壁的傅七姑娘打死啦!”
“啊?!”羅翠微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高展脾氣算不錯,來這麼久也沒見與誰有過爭執或沖突。
而那傅七姑娘,動土那日羅翠微是見過的,兩人相互問了好,也閑聊幾句,瞧著也不像是個惹是生非的人。
這倆人怎麼鬧起來的?
“說來也是他活該,”宋秋淇跺腳道,“閑得慌跑去看隔壁家的建造圖紙,看就看吧,非說人家的圖樣丑!說就說吧,還非要搶來替人重畫!”
如此多管閑事又嘴賤,不挨打才是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