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璟一把將女孩攬入懷抱。
久違的擁抱。
男人抱得很緊,很緊,生怕她會消失不見似的。最直觀的感受便是——
她瘦了好多。
……
暴亂開始前,江夢溪正在排練室訓練。突然一個爆炸物被扔到了這棟樓裏,隨着“嘣”的一聲巨響,立馬炸開。
整棟樓都在晃動,好多人都受傷了,尖叫聲夾雜着爆炸聲,衆人驚慌失措,甚至還有人被直接炸死,鮮紅的血順着樓梯流了下來,彷彿怎麼也流不完。
過去的回憶又涌進了她的腦海。
父親從頂樓墜落,鮮血從他的五臟六腑中噴涌而出,江夢溪只記得當時和現在一樣,地上有好多血……滿地的血……
她低下頭,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雙耳。她想逃,但雙腿彷彿有千斤重似的,怎麼也邁不開步伐,只能蹲在排練室的角落,不抱任何希望地等待着這場災難的結束。
突然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臂彎。
她先是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薄荷味——是蘇璟身上獨有的味道。
有人曾說,當你喜歡一個人時,每次靠近他,你都會聞到他身上專屬的味道。
可是,怎麼會是他呢?
他現在應該在S城吧。
江夢溪愣了愣,緩緩擡起頭,一張稔熟的臉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張臉曾無數次百轉千回、魂牽夢繞地出現在她夢中,揮之不去。可每次當她伸出手,想要觸摸時,他的身影就散了,夢醒了。
這四年,連在夢中,她都觸碰不到他。
可此刻,男人有力的心跳、溫熱的呼吸,無一不在提醒着江夢溪,他就在她身邊。
“你來啦?我是不是在做夢?”她極盡溫柔地撫摸着蘇璟的臉頰。
男人聞言眉頭緊皺,“這不是夢。夢溪,我在你身邊。”蘇璟將江夢溪抱得更緊了,他想好好地保護她。
積攢了許久的想念與說不清的委屈,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她依靠在蘇璟的懷裏,忍不住放聲痛哭,抽抽噎噎地說:“我以爲……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別怕,有我在。我會一直陪着你。”蘇璟抱起女孩,準備帶她逃離這座危險的建築物。
江夢溪沒有回答,但右手卻不由自主地攥緊拳頭,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
或許,她該遵從自己的內心——再給他一次機會。
逃出去的路並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會被爆炸後暴露在外的鋼筋扎到。再加上暴亂還沒有結束,誰都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爆炸物的襲擊。
蘇璟抱着江夢溪一路小跑,兩人好不容易逃出了巴黎歌舞劇院,江夢溪懸着的一顆心終於平靜了一些。
本以爲會一直這麼順利下去,殊不知在街道的轉角口,一個搖搖欲墜的廣告牌重重砸了下來——
千鈞一髮的關頭,蘇璟知道是逃不過了,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夢溪,而他卻是硬生生挨下了這一擊。
江夢溪只聽見蘇璟的一聲悶哼。原本抱着她的手也開始發顫。
這麼重的牌子砸在人身上該有多疼!
但蘇璟仍是一言不發。
江夢溪鼻子一酸,擔心地說道:“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沒事,前面很快就到安全的地方了。”蘇璟執拗着。
幸好他來了,幸好是他抱着夢溪,否則要是砸到了夢溪,他無法想象自己會有多崩潰……
幸好,只是傷到了他。
兩人終於到了警戒線外的安全區域,看到警察和醫生的一瞬間,蘇璟才放下心來。
他講江夢溪安置好,隨後的一切,他便沒了知覺。
……
只聽見“砰”的一聲,蘇璟直接雙膝跪地,倒在了江夢溪的面前。
“Médecin!!Médecin!!(法語:醫生)”江夢溪驚呼。
她這時才發現,蘇璟的後腦勺上全是血,他背部的衣服也被劃破了,暴露在外的皮膚上傷痕累累,甚至還有很多玻璃的碎渣插在其中,現在整個背部血肉模糊。
他居然就這樣抱着自己跑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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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那個掉落的廣告牌竟是那麼重……而她被他護在懷中,渾然不知。
霎時間,淚水充盈了她的眼眶,大顆大顆地滾落,滑過她的臉頰,滴在蘇璟蒼白的脣上,江夢溪哭得極爲悲慟。
她從沒見過蘇璟這麼虛弱的樣子,整個人脆弱得彷彿輕輕一碰就散了。
她才剛剛見到他,她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和他說……
送到醫院後,蘇璟被立馬轉移到了搶救室。醫生表示情況非常不容樂觀,他現在徹底失去了意識。
除了背部的傷需要縫合,最關鍵的是他的頭部被砸,可能會導致顱內出血和硬膜血腫,而這些都需要進一步的觀察。
病人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江夢溪記不清醫生到底下了多少次病危通知,只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
蘇璟到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她等在搶救室門口,坐立不安。
“我還在這兒呢……你怎麼捨得丟下我一個人……”江夢溪自言自語,埋臉哭泣,淚水好像怎麼都流不完似的。
終於,在長達20多個小時的搶救後,蘇璟被轉移到了ICU病房。
看着男人病中昏睡的模樣,脣色蒼白,面無血色,渾身上下被插滿管子,只能依靠着氧氣機呼吸,江夢溪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狠狠揪住了一般,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媽媽也是這樣。無論自己怎麼喊,她都沒有醒來。
一直都沒有。
他……難道也會這樣嗎?
種種的不安積壓在江夢溪的心頭,她一整天都沒有合過眼,緊緊地握着蘇璟的手,期盼他能夠早日醒來。
就在這時,蘇璟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用的還是江夢溪在巴黎初次登臺表演的芭蕾舞劇——《堂吉訶德》的背景音樂。
她看了一眼來電人,是蘇珂。
這麼大的事應該告訴他的家人,她按下了接聽按鍵。
“聽劉祕說你又跑巴黎去了?”剛接通,江夢溪還沒來得及開口,蘇珂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又”字是什麼意思?
難道蘇璟經常來巴黎嗎?
江夢溪顧不上細想,“我是夢溪,蘇璟受傷了,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許是哭了太久,她的嗓子還有些嘶啞。
蘇珂一怔,先安撫着江夢溪的情緒:“你彆着急,我現在馬上就過來。哪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