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當顧春聽完李崇琰原原本本將那個誤會的來龍去脈講清楚後, 忍俊不禁地從他身上跌了下去, 恨不能在榻上滾來滾去的笑。
「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事……哈哈哈……融融是誰……哈哈哈……」
李崇琰面上的笑意無奈且認命,一次次將她撈回來,非要讓她趴在自己身上。
他緊緊環著她的腰背,望著她在自己懷中樂不可支重展笑顏的嬌俏模樣, 惶惑許久的心漸趨於安穩。
半晌,終於笑夠的顧春也安順得宛如貓仔,下巴支在他的胸口,滿眼裡全是甜津津的蜜意。
兩人就這樣傻乎乎笑望著對方,什麼也不說,像是光這麼看著, 就能將這幾日的輾轉、想念與難過, 一一補足。
「你好好說清楚,」李崇琰一副秋後算賬的模樣,先前還柔情蜜意的臉即刻成了惱意哼哼的模樣,「那時你問也不多問一句,丟下我就走, 這算怎麼回事?」
顧春討饒地笑著嘟了嘟嘴:「我氣糊塗了嘛。那時我連夜跑了大老遠,一回來就聽你說又喜歡別人了……那我若是一點都不生氣, 你才真要氣死了呢。」
李崇琰抬臉照她的下頜輕咬一口,才又幽怨指責:「那你好歹也該問問是誰啊!只要你問我, 我肯定什麼都說的,誰同意你丟下我轉身就走了?」
「都知道你喜歡別人了,我還能有心情皮厚兮兮追著你問是誰呀?」顧春拿下巴在他心口上戳來戳去, 咕囔道,「那多沒面子。」
「是面子重要還是我重要?」李崇琰氣呼呼地瞪她,瞪她,一直瞪她。
顧春沉吟片刻,眼兒滴溜溜一轉,紅唇微啟,小聲吐出兩個字,「面子。」
其實,無論對人對事,她極少有這樣激烈的心緒起伏。當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住心頭怒火時,她就知道,這個傢伙的存在,已能影響她到如斯地步,她喜愛這個人的程度,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深。
她大約,就這麼死死栽在他這個坑裡了。
不過,她眼下還不想告訴他,以免他得意過頭,怕要竄上天去。
「作死吧你就,」李崇琰咬牙切齒地捏她的腰,又不捨得下重手,最終還是只能放些無用的狠話,「我瞧著你這是根本不將我放在眼裡啊,我告訴你……」
纖潤的指尖繾綣描過他的下唇邊沿,一股叫人酥到輕顫的熱流突如其來,暗器似的,猝不及防正中他的心間。
他的喉頭滾了滾,再吐不出半字的抱怨,只能不由自主垂眸望著那個笑盈盈的始作俑者,密長的睫微顫如迎風的薄翼。
「偏不將你放在眼裡,」顧春笑得愈發甜膩,竟真像一枚在陽光下被曬到亮晶晶的糖人兒,「可我將你放在心裡呀……」
她的嗓音天生綿甜,此刻又故意一副小意纏綿的討好狀,一開口就像能讓人瞧見細細的糖汁拉絲似的,甜軟撲面,直撲得人心都要化了。
李崇琰不想承認,她這拙劣的美人計遇上他,完全就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他原本想板著臉,英勇抵抗這卑鄙的伎倆,無奈一顆打算頑抗到底的心終於抵不住那根無形糖絲的牽扯,直飛揚到眉梢、到眼角的喜色怎麼也壓不下去。
「你這個小人,」李崇琰恨自己不爭氣,索性咬牙翻身,又將她壓在身下,「氣我時花樣百出,哄我時就只會一招。」
就會趁人不備忽然冒出些好聽話!敷衍!搪塞!毫無誠意!
可他明知這是她避重就輕的慣用招數,居然還能屢屢中招,當真是英名掃地。
見他眸心裡彷彿躥起小火苗,顧春趕忙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咬唇笑著求放過:「不要鬧,我好困的……」
這幾日她心中難受,便給自己找了許多事做。
那日氣沖沖自定王府回來後,她便裝著一臉無事地跟著大家一起幫著安置這新居,裡裡外外跑得跟個陀螺似的。
她是個常年四體不勤之人,累得骨頭都快散架。
可即便那樣累了,夜裡仍是睡不著。
而此刻,她心頭髮軟,手腳也發軟,倒像是真的知道困了。
「困?那你睡吧,」李崇琰笑意惡劣,語氣挑釁得很,「不必招呼我,我就不是個客氣的人。」
「你、你究竟是怎麼進來的……」被他那「很不客氣」的手惹得周身止不住輕顫,顧春笑得又嗔又惱,動了動想要側身躲開,「我舅舅怎麼就……沒打斷你的腿呢。」
李崇琰按了她的腰側不讓動,另一手將她遮在面上的手臂拉開,亮出她羞澀泛紅的臉,得意地挑眉:「我說我要看看你,他同意的。」
先前葉遜讓那名小弟子領李崇琰過來,簡直可說是所托非人、引狼入室。
那名小弟子本就年紀不大,眼下自本寨搬到這宅子才沒幾日,還在新鮮勁頭上,將李崇琰領到顧春閨房門口後,竟就自個兒跑開玩兒去了。
顧春一聽,好氣又好笑,滿目帶羞地瞪著他,軟軟朝他不規矩的手背上打了一記:「只同意你看看,誰同意、誰同意你胡亂摸來摸去的?」
「只能看,不能摸?!」李崇琰嘖嘖搖頭,笑得一肚子壞水兒的模樣,「沒有這個道理的。」
「你、你給我……住手!」顧春笑得皺了臉,忙不迭地掙紮著想要側身躲開,「別、別鬧啊,沒見我、沒見我困得眼睛都腫成這樣了嗎?」
李崇琰笑著低頭親了親她微腫的眼瞼,一副疑惑的模樣,「咦,不是太想我了,哭腫的嗎?」
「哭你個死人頭啊!」顧春笑啐,奮力將他推到一邊,「我都這慘樣了,你也下得去口!」
這時她才想起,自己此刻一定是極醜的。
李崇琰哼哼笑著將她攬進懷中,兩人側身相擁著,兩張紅得不像話的臉在同一個枕上靠得極近,「只要是你,什麼樣我都下得去口。」
「我謝謝你啊!」顧春沒好氣地笑著瞪他一個小白眼,抬手摀住他的眼睛,遮擋住那過於灼熱的目光,「我真困了,你先回去好不好?」
她看得出來,他的臉色並不像往日那般神采奕奕,明顯是需要休息的。
再瞧瞧他唇上的新傷,那是她先前生氣時給人咬的。此刻她面對著自己這傑作,簡直又心疼又心虛又慚愧。
她對人對事極少有這樣激烈的反應。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的存在,已能如此深徹地左右她的心緒了。
李崇琰任由她摀住自己的眼,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嘀嘀咕咕地抱怨:「我一醒過來就趕忙過來見你,你卻只知道趕我走。還說什麼將我放在心上。巧言令色……不是個好人……」
一醒來就過來了呀……那,花芫一定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他身上的毒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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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春心底無聲輕嘆,湊過臉去輕輕啄了他的唇,「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也休息,明日你陪我上街,好不好?」
「那,成交,」李崇琰輕輕拉下她的手,依依不捨地再瞧瞧她睏倦的面容,「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
「哎喲喲,果然是定王殿下了呢,」顧春笑他,「整個宜州都是你的,忍不住就豪氣了是吧?」
「整個宜州都是我的,可我是你的。」
他貪戀地吻上了她的唇,許久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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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崇琰回去時,花芫與妙回春本打算同他談談他中毒之事,然而隋峻手上有一大堆事已等了李崇琰好幾日,便毫不客氣地將這二人趕出書房。
花芫雖生氣,也知事有輕重緩急,李崇琰身上的毒性一時無礙性命,眼下定王府開府建制那一大堆事畢竟事關宜州民生,確是更加要緊些,於是便將自己琢磨出來的那控制毒性的藥方寫給了妙回春,便去東郊葉家新宅拜見葉遜去了。
妙回春又趕著去找馮星野說事,交代德叔按著花芫的方子給李崇琰煎藥後,便也離去了。
等李崇琰將隋峻送來的那堆積壓數日的事情處理完,匆匆用了飯,再喝過一回藥後,又被德叔催著去躺下休息。
反正折騰來折騰去,每個人都忘記告訴他,他那時不時發作的失憶之症,是他在母胎裡受了牽連中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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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葉家新宅的路上,花芫本想買些伴手禮,卻很尷尬地發現……身上沒錢。
她是被顧春忽然從濟世堂拎走的,當時那樣倉促,哪裡會記得帶錢在身上。
可畢竟是去拜見師父,空著兩手怎麼想都不合適,於是她在街邊躊躇許久,最後決定先把自己手上的玉鐲拿去當鋪換些錢買東西,待拜見完葉遜之後,再讓顧春陪她過來贖。
我怎麼這麼機靈呢。
花芫笑眯眯地甩開步子就去找當鋪,卻在街頭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人,於是面生喜色,噔噔噔跑上前去拍了拍人家的肩。
「彭掌櫃好哇!」
彭掌櫃被驚得險些一個趔趄,好在那胖胖的身軀還算敏捷,晃晃悠悠穩住了,一回頭卻見是個有些眼熟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