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瓔低眉順目的跟着裕時梅一道又進了太子府。
“您……您稍等,老奴這就爲您去稟告太子。”
門口的管事伏低身子,語氣是有些欲哭無淚。
這梅芷公主來得頻繁不說,還大有愈挫愈勇之勢,要是太子樂意見她也就罷了,可是每次去稟明太子他都一副冷着臉的樣子,分明是不喜前來打擾。
這兩頭不落好的差事,難怪管事也是垮了一張臉。
梅芷公主可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心中揣着她才算好的妙計,滿是得意的樣子彷彿自己已經是這太子府的女主人了一般。
等待的功夫,站在梅芷公主身後的白瓔心中飛快思索着脫身的計劃。
梅芷公主所需的,不過就是自己裝作體弱的樣子來展現她的善良大度,同時激起太子的憐惜之情。
可是,上一世的經驗也告訴她,裕時卿所偏愛的,也正是身形弱柳扶風,但心智堅韌的類型。
如果想要全身而退,那麼她必須在裝柔弱的時候,還要做出些怯懦蠢笨的姿態。
還沒等白瓔想好要如何表演,那邊快速的腳步聲就近了。
“梅芷,怎麼,昨天孤給你挑選的僕役不滿意?今日一大早便匆匆找上門,並不是何人都如同你這般沒有公文在身的。”
裕時卿最後一句話中的諷刺幾乎是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梅芷公主縱使臉皮再厚,聽了這話臉色也是一陣的青紅交加,好容易才想起來,自己是帶着錦囊妙計來的,趕忙向後比了個手勢,示意白瓔開始她的表演。
只見白瓔抖索着上前一步,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太子殿下,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體質虛弱,昨日行事莽撞了公主,但是身體狀況卻不容奴婢再逞強了……今日再回到府上都因奴婢的過錯,請太子殿下責罰!”
梅芷公主眼底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眼眶硬生生的是擠出了些淚水,眼角也有些泛紅。
“都是些爲了生計勞作的人,我怎麼忍心這位姑娘強制堅持下去?親王府上的活計比這裏重很多,我想負責出些銀錢,將這姑娘的身體看好才是最要緊的。”
梅芷公主明顯也是用了心,這段疼惜下人的獨白不可謂不打動人心。
只可惜,裕時卿本就在平常的家務瑣事上冷靜理智的如同機器一般,又怎麼可能被她這點裝模作樣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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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又是一出博取自己好感的戲碼吧。
裕時卿有些煩躁地閉了閉眼,腦中思索着怎樣才能打發走這位“妙計百出”的梅芷公主。
忽地,一道身影自屏風那側走了出來,卻是快步走近了白瓔。
“阿瓔妹妹!這才一日,怎麼就虛弱成了這個樣子?當年你我二人馬背上顛簸流離數日,飢一頓飽一頓不說,身上也是衣不蔽體。當年你的身子可是好得很,如今怎麼忽然成了這個樣子?”
白瓔的目光幾乎是凝固在了眼前人故作焦急的臉上。
這時,王珞語彷彿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太子殿下恕罪!梅芷公主恕罪!先前奴婢自堂後路過,聽到了阿瓔的聲音這才前來,哪成想妹妹竟是拖着病體,奴婢心如刀絞,因此才幹出這般莽撞之事,請太子殿下和公主責罰!”
此話一出,不僅是先前正演得在興頭上的梅芷公主,還是打算冷靜揭破事情的裕時卿鏡都有幾分被驚住了。
王珞語看着眼前三人吃驚莫名的神色,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
先前,她的確是聽到了白瓔的聲音才進來的,只不過她才不會那樣好心的關心白瓔的身體。
昨天還生龍活虎的,今天就病了?沒有問題才怪!
這樣好的機會能夠樹立自己在太子面前的形象,還能揭穿白瓔惺惺作態的騙局,如此一舉兩得,怎能讓王珞語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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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才有了她從屏風後走出,跪在地上苦求的一幕。
“珞語姐姐不必擔憂,我僅是風寒罷了。”
一時間,白瓔也失了應對的舉措,只好垂頭低聲迴應着。
“呵,倒是姐妹情深。”
裕時卿看着這一幕,眉間一挑,鼻中發出一聲輕嗤。
這一幕戲恐怕本是梅芷公主給自己安排的,只不過卻被這莫名冒出來的丫鬟搶了先。
生生被打斷了“真情流露”的梅芷公主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一雙含着火的鳳眸就這樣死死的盯在王珞語的身上。
“既然這個丫鬟身體有恙,那麼就給公主再換一位,讓雜役院的管事去公主府上聽公主差遣。你,賞五兩銀子,下去帶你這位妹妹看病吧。”
裕時卿最後的眼神中夾雜着譏誚,落在了仍跪在白瓔面前的王珞語身上。
一錘定音,他也不想再插足這趟莫名其妙的戲路之中,就這樣一甩袖子離開了大廳。
很快就有管事帶來了張嬤嬤,而閃着光輝的五兩銀子也被一併放在了匣子裏呈給了王珞語。
王珞語長這麼大哪裏見過這麼多實實在在的銀子,當下兩眼就放出光來。
若不是四周還有旁人,她恐怕還真的會一把將這些銀子揣進最內側的兜裏。
計劃全盤失敗,梅芷公主臉色幾乎是漲得通紅了。
她跺腳,也不管後面垂手而立的張嬤嬤,狠狠地剜了一眼一旁的王珞語,就這樣怒氣衝衝地風一般的離開了太子府。
“阿纓,你身體不適就不要出府了,姐姐明日給你熬些藥,你就先回雜役院的院子裏歇着,明天我一定給你送些藥來!”
梅芷公主幾乎是前腳剛離開,王珞語的話音便迫不及待的響了起來。
送藥?
白瓔心中冷笑一聲,幾乎也是不住眼底冰冷的恨意。
明天送來的不是毒藥,恐怕都是王珞語心慈手軟了,這五兩銀子她斷然是一文都不會去買什麼藥的。
“那就謝謝姐姐了。”
白瓔低垂着眼瞼,一副感激的模樣,也不站起,就這樣在地上跪着。
王珞語此時哪還管得了那麼多,沉甸甸的銀子捧在手中,幾乎令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不管地上人還跪着,轉身就出了門。
“我去給你買些藥!”
她跑得飛快,幾乎控制不住胸膛中一顆瘋狂顫動的心。
太子……太子他是欣賞自己的吧?
不然,又怎麼會給她這五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