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發佈時間: 2024-12-17 14: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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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本來我想著如今我家的情形不宜我再惹事端,今日去就隻把該說的說一說,若陛下不認可,那我再另尋別的機會就是了。」

沐青霜生來什麽都不缺,便是如今沐家沒落,她仍舊是衣食無憂的大小姐,所以她對前程功名其實幷沒有强烈渴求。

只是她不喜歡在家吃閒飯混日月,眼下又沒更好的出路,加之這事也不違背她的本心,這才應下趙絮的延攬。

「今日我倆確實是爲著你的事去,却不是單純爲著你本人。若換了是旁人遭此不公,譬如林秋霞,那我倆也是要站出來說話的。」

敬慧儀拍了拍手上的糕點屑,站起身來。

沐青霜也跟著起身,兩人邁下臺階,幷肩走進水上曲廊。

「你久在利州,又不涉權柄,許多事你可能不知道。新朝初初建制,許多事仍遵循舊俗,朝中不少老油條慣於在那些舊俗中鑽營,這一兩年我們見了太多這種黨同伐异的不公,」敬慧儀的神情有些深重起來,「雖明知有些積弊是誰都沒能力一舉蕩平的,但我們還是得一次次站出來發聲,能做多少是多少,能幫一次是一次。」

若誰都明哲保身,那所有的事情就會慢慢走上回頭路。前朝亡國幷不在一朝一夕,正是長久積弊埋下禍端,才導致最終的不堪一擊。

前車之鑒的血泪教訓猶在眼前,那些頑固遵循腐爛舊俗的人骨子裡的觀念與行事習慣早已根深蒂固,無法改變。

他們中的許多人仍舊會沉迷權術,用各種熟稔的手段暗暗排除异己,無休無止的內耗會在不知不覺間又將無數人用命拼回來的新朝帶進一個陳舊腐朽的輪回裡去。

「你道我們打了這麽多年,那麽多人前赴後繼,是爲了什麽啊?」敬慧儀有些傷感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如今是驅逐了外辱,收復了故國山河,可我們的事,還沒有做完的。」

天下大亂之際,是無數熱血之軀爲盾爲矛;若大勢不够光明,便需赤子之心去爲炬爲火。

當初在赫山,大家一起熱血高歌過要「複我河山」,却也說過,「國之氣象,在我少年」。

****

吃過晚飯後,敬慧儀便告辭回家了。

沐青霜心不在焉地陪沐霽昭玩了一會兒,眼見天色還早,便獨自溜溜達達晃出門去。

今日敬慧儀的話帶給她許多震動。

她忽然發現,當年毅然選擇奔赴中原戰場的昔日夥伴們,在某些事上早已遠遠走在了她的前頭。

而她,才剛剛上路。

原本沐家遷居鎬京是迫不得已,可這些日子以來經歷的許多事,讓沐青霜漸漸開始將目光放到利州之外,漸漸開始真正感受到自己與這片廣袤國土休戚與共。

之前應下趙絮的延攬只是爲了謀個立身之本,可此刻沐青霜已經意識到趙絮的苦心,以及自己肩上的責任之沉重。

這些年趙絮著力提拔年輕將領及官員,此次又精心挑出她與林秋霞、慕映璉、段微生,不但是需要他們給國子學武學講堂打下堅固基石,更需要他們將許多東西傳承下去。

其實出門時沐青霜幷沒有想好要去哪裡,等到晃晃悠悠走出一個街口,才發現自己竟是朝著鷹揚將軍府的方向去的。

她有些尷尬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正想轉身往回走,却見賀征迎面而來。

賀征見她也是一楞,倏地止住了脚步。

此刻他身上穿的已不是中午在勤政殿相見時的那一身武官袍,而是天青色的寬袖暗紋錦袍,想是特地回家更衣了。

他平日裡若不是戎馬衣冠,便是利落精幹的箭袖武袍,今日驀地改換了這一身英朗灑脫的行頭,看上去少了點板正的硬氣。

此刻他披一身落日霞光立在清靜的街巷中,慣常冷冷淡淡看人的桃花眼中添了幾許暖色,像是要笑,又像是有道不盡的委屈欲說還休,整個人顯得比平素和軟許多。

見沐青霜也站在原地不動,他微抿的唇角向下壓著,重新邁開步子,慢吞吞朝她走來。

「你這樣子,跟阿黃受了委屈找人呼嚕毛的時候一模一樣,」沐青霜忍不住含笑輕瞪他,「你這是要做什麽去?」

賀征抬眼望天,哼道:「找沐都督接著負荊請罪。」

「哦,他在家呢,你去吧,」沐青霜促狹地衝他擺擺手,「我四下逛逛,你自便。」

說完,將雙手背在身後,竟真的施施然舉步就走,却是反身往回家的方向去的。

賀征趕忙跟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力道溫柔却又不容拒絕地將長指扣進了她的指縫。

念在他今日被「醋不及防」了一道,沐青霜沒有甩開他,反而安撫似地,輕輕以指尖點了點他的手背。

賀征唇角輕揚,僵直綳緊的雙肩慢慢柔和鬆緩。

十指交握遮蓋在寬袖之下,兩個人掌心的溫度來回交遞,蕩起無人可以窺見的熱燙旖旎。

賀征看著前路,清了清嗓子:「紀君正今日說的不是真心話,只是幫忙解套,你明白的。而且,你也不喜歡他那種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的,」沐青霜笑著斜睨他,「可沐都督喜歡。沐都督都同慧儀說好了,叫她讓紀君正上門來提親。君正做事爽利,說不得明日一早就來了呢。」

賀征停下滯了滯,轉頭瞪她,手上握得更緊了些:「他不敢!他沒空!明日一早……不,今夜就要滾去遂州了!」

「你這人……」沐青霜笑著撇開頭,看向道旁的院墻,「還當真公報私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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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征抿了抿唇,梗著脖子辯解了一句:「這樁差事,本來就是要在他和敬慧儀之間挑的。」公報私仇只是順道。

沉默幷行片刻後,賀征再度開口,聲音很小:「最多五日過後,我也得啓程去淮南了,約莫要六月底才能回來。」

沐青霜神情微頓,忽然覺得自己方才不該將父親與敬慧儀之間的玩笑話拿來嚇他。

「你好好去做你的正事,自己多加小心,」她稍稍用力回握了他的手,唇畔笑意甜軟,「若這期間有什麽奇怪的小子上門提親,我會讓人到七月再來的。」

「嗯?!」她最後著半句話讓賀征的神情由喜轉驚,「難道不該是直接趕出去嗎?爲什麽要等到七月?」

「等你回來跟人公平對决啊,」沐青霜眨眨笑眼,「我這人最公道了。」

「其實也、也不必事事都拘泥於『公道』的……」

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不覺就走進了沐家的側門。

在樹下無人處站定,沐青霜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挑眉淺笑:「賀大將軍英勇無雙,負荊請罪這點小事,想來是不需我陪同的吧?」

想來賀征是有話想要單獨與她父親說的了,她幷不想去打擾。

「陪同倒是不必,」賀征鬆開她的手,稍稍躬身,與她目光齊平,「不過,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他的神色有些嚴肅,眸底湛湛。

沐青霜狐疑地眯起眼,歪著腦袋打量他:「什麽事?」

賀征再端不住那假作嚴肅的樣子,唇角慢慢向上,耳尖一點點透出紅。

「可不可以麻煩你,」他一點點靠近,慢慢將她攏近自己的氣息之中,「把上次克扣的『另一半』,先補給我。嗯?」

沐青霜倏地紅了臉,倒退兩步,後背抵上了樹幹:「說好要等沐都督氣消才補的。」

賀征趨步過來,展臂將她困在了自己的胸膛與樹幹之間,與她討價還價。

「那,算我先預支?」

「這種事還有預支的?!」沐青霜沒好氣地笑著去推他,却幷沒有當真使多大力氣,「沒聽說……唔。」

薄唇印上她的唇瓣,輕柔啃嚙,粘纏輾轉,將未盡之言全數貪婪吞噬。

許是離別在即的不安給了賀大將軍勇氣,竟就這麽理不直氣也壯地「預支」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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