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病了。
臘八的時候太子爺未露面抱恙衆人都還以爲是因爲臘月寒涼,等太子爺發了高熱事情才變了質。
原本趁着年節蹦躂的直郡王一黨最後都縮起了尾巴,直郡王還爲了裝兄弟情深多次去毓慶宮看望太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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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爺這邊,慰問的補品更是每日如流水一般往毓慶宮送去,萬歲爺在某日下朝之後還親自去看顧了太子爺半晌。
原本熱熱鬧鬧的臘月,不必說朝廷,便是連京中各家後院也是人人自危。
誰都不願去觸萬歲爺的黴頭。
三爺和五爺幾個也去看望過幾回太子爺,自然也拉上了四爺一起。
他們是隔幾日去一回,從一開始太子爺的高熱不退,到後來退了高熱。
不過兄弟幾個都沒有親見過太子爺的病容,自然是太醫囑咐的,聽說連萬歲爺來看望時也只是隔着帳簾的。
不過兄弟幾個聽着那咳嗽聲都覺得揪心,自然也不好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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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臘月裏,各家倒是沒空串門子,倒是都要緊着去看望太子爺。
後來萬歲爺得知了,怕旁人打攪了太子爺養病,便不許朝臣去打擾。
在小年之前,四爺見毓慶宮的門前冷落下來,私心裏也清楚大家又去捧着大哥直郡王了。
四爺在這個時候,才在拜見完德妃娘娘之後去了一趟毓慶宮。
前幾回都是和三哥和五弟一起,四爺並不想落人口實。
他既不站在大哥直郡王那邊,但也不是站在太子爺這一邊。
四爺是站在萬歲爺身後的。
他深知皇阿瑪不喜歡皇子們拉幫結派,於是等太子爺門前冷落了才敢前去打擾。
這回四爺倒是見到太子爺了。
不過和四爺意料之中的滿臉病容不同,四爺到的時候太子爺還躺在榻上,手裏還抱着一個凍梨,看見四爺進來了還笑。
“老四來了?過來坐。”
很快有奴才在太子爺的榻邊安置了一個小圓墩。
四爺很快明白太子爺這陣子是在裝病,不過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太子爺怎麼拿自己的身體作兒戲?”
太子爺見他板着臉,倒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個上輩子登基之後更加不苟言笑的老四。
太子爺不由笑了笑:“老四你嚐嚐這凍梨?底下人獻上來的,孤平生倒是頭一回嘗。”
四爺自然是吃過凍梨的,還是在小格格的院子裏,還不止一次呢。
四爺無奈搖頭:“太子爺——”
太子爺收了臉上的玩笑之色:“孤這不是拿自己的身體做兒戲,是這陣子到正月裏,還有的忙呢。孤也想痛痛快快地玩一回。”
這樣的說辭,倒是讓四爺一下子該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太子爺說的並不錯,從明兒個小年起凡是皇室宗親和朝中重臣便要連着半月進宮。
不是祭祀便是各種宴席。
每日天不亮便要往宮裏去,什麼時候從宮裏回來那都沒個定數。
往年年節的一切由太子爺這話頓時變得歷歷在目。
四爺心裏倒是有些理解太子爺,只是面上他卻不能附和,最後只輕輕地嘆息一聲。
太子爺一直在觀察着四爺的表情變化,心裏只覺得莫名好笑得緊。
重活一世,太子爺其實已經很清楚了,他不是做皇帝的料,見過老四的雷厲風行,太子爺才知道他過去有多優柔寡斷。
太子爺也不想借助已有的一些記憶去博取那個位置,很多事情都是會變的,太子爺不想再去爭了。
當然,這一切不是太子爺一個人能決定的,但太子爺只想在現在多在老四面前表達他對那個位置沒有任何渴求。
等老四登基了,他至少不必落個囚禁京郊至死的下場。
他這輩子,只想等着老四登基之後去看看前世沒有看過的山河。
畢竟從前每次皇阿瑪南巡或北上,其他皇子或多或少都有隨甲的機會,但是太子爺卻沒有。
太子爺永遠都是留京監國的那個。
送走老四之後,太子爺身邊的哈哈珠子上前收走小圓墩,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
“太子爺不是說不讓任何人知曉這事兒嗎?”
這事兒自然指的是太子爺裝病一事。
太子爺將凍梨丟進那哈哈珠子懷裏:“老四不一樣。”
哈哈珠子自然而然地以爲四爺和太子爺是同一戰線的人,便附和了一句:“四貝勒爺確實是極好的人。”
因爲太子爺重病,那些捧高踩低的人起初還常來太子爺的毓慶宮拜見,但太子爺一個都沒見,這些人轉頭便巴結起了直郡王。
好似太子爺這一病便好不了了似的,實在是令人不齒。
四貝勒爺倒是這些日子之後唯二來看望太子爺的了,頭一個自然是索相索額圖。
太子爺倒是雲淡風輕:“這些日子送了禮來的人可都記好了?”
這哈哈珠子是太子爺已故額娘赫舍里氏族裏的人,是打小就進宮陪着太子爺的人,十分忠心。
“按照您的吩咐,額外拿了冊子登記好了這些日子來看望時送來的物什,連帶着太子妃那裏女眷送去的也一併登基好了,昨兒個便給索相送去了。”
太子爺滿意一笑:“孤讓你告訴叔祖的可都說清了?”
哈哈珠子便再重複了一遍。
太子爺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永遠不會忘記,他在被圈禁的某一日聽見唯一的親信傳話來說——
他唯一的叔祖索相索額圖在宗人府圈禁半年後,餓死於宗人府。
奪嫡之慘烈,太子爺經歷過一次也不敢細想。
交給叔祖的名單,只是提醒叔祖約束好底下的人。
不然到最後都會變成一把利劍,直插死穴。
“太子妃那邊——您還是一直不見嗎?”
太子爺無言,他喃喃:“這病——也該好了。”
這些日子的痛快,對太子爺來說已是十分來之不易了。
至於太子妃?太子爺眼下還不想見她。
“叫人去把弘皙抱來吧。”
太子爺的長子爲太子妃瓜爾佳氏所育,不過那孩子不足月,滿月都沒熬過。
二子是側妃李佳氏所生,也就是弘皙,也是萬歲爺極疼愛的一個皇孫。
四歲大的孩子,走路已十分穩當了。
“年節裏阿瑪不陪你進宮去,拜見了你瑪法之後可以去找你四叔玩?明白了嗎?”
小小的弘皙似懂非懂地點頭。
“好孩子。”
弘皙上輩子也是入了老四的眼的,他記得親隨在他圈禁時曾數次傳話。
老四待弘皙不是親子卻勝過親子。
這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