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發佈時間: 2024-12-17 14:4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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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九月廿一, 巳時, 妙回春一進定王府的大門, 就感受到了什麼叫「人間真情」。

府中眾人一擁而上,熱情地替他牽馬,為他備吃備喝, 噓寒問暖, 不一而足。

連想來沉穩的德叔都忍不住面露喜色,望著他的目光格外慈祥。

妙回春莫名打了個冷顫,有些不安:「德叔, 殿下此刻在書房嗎?」

「你先吃點東西吧,」德叔搖搖頭,欣慰地笑道,「隋峻已親自去請了。」

去請?去哪兒請?

滿頭霧水的妙回春尚不及問出口, 就見燕臨腳步雀躍地飛奔而來。

「你怎麼才回來?」燕臨一拳捶了他的肩,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算路程, 你晚了四五天啊!」

妙回春一滯,面上微紅,支支吾吾道:「遇著點事……」說著說著,他就古古怪怪地笑了起來。

燕臨的臉頓時整張垮掉, 抬手制止:「行了, 不必解釋是什麼事了,我明白了。」

妙回春大驚:「你、你從哪兒知道的?!」

「你臉上寫的,」燕臨白眼翻得嗖嗖的, 沒好氣道,「不會有別的事了,就倆字兒,『姑娘』!」

並非燕臨心細如髮、察言觀色,實在是這種神情,他最近已經看夠了。

不,整個定王府上下都看夠了!膩!

被戳穿心事的妙回春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殿下不在府中?」

「你若再不回來,只怕咱們的定王殿下就要給城東葉家做上門女婿了。」燕臨撇撇嘴。

雖說眾人都有這樣的憂心,不過也就燕臨這冒失鬼才會當真說出來。

德叔警醒似的哼了哼,搖了搖頭,喚了一名侍者來,領妙回春去吃東西。

德叔跟隨李崇琰多年,年紀又長,在這府中自然德高望重。自覺在他面前失言的燕臨有些訕訕的,便躲著德叔責備的目光,縮頭縮腦地跟在妙回春身後溜了。

到了小膳間,又揮退了閒雜人等後,燕臨順勢坐在桌旁,看妙回春端起碗來,自己也忍不住抓了個饅頭過來。

兩人邊吃著東西邊說事。

雖說妙回春是馮星野麾下暗探隊的人,可眼下馮星野名義上的頂頭上官是燕臨,因此妙回春在燕臨面前自是沒什麼可瞞的。

此刻小膳間中只有二人在,妙回春便言簡意賅的老實抖摟了自己晚歸數日的緣由。

原來,當初那位山民無意間挖到的那株解藥藥材並非野生,而是山中有人培植的。妙回春隨那山民進了山,在他當初發現那株藥材的山頭苦尋多日而不得,原以為要灰溜溜打道回府了,卻無意間發現山中一戶避世隱居的人家。

而那株藥材,正是這戶人家經過幾代人的不斷改良育出的新種。

那戶人家雖無懸壺濟世之心,卻還是本著醫家之道義,並未多加為難,就痛快同意將那藥材賣了些許給他,開價倒也並不離譜。

「……初時沒料到那藥材並非野生,我進山時便沒帶許多銀兩,」妙回春喝了一口粥,眼神心虛地四處瞟著,「只好又回屏城找花芫借了足夠的銀子,重又進山跑了一趟。」

燕臨咬了一口饅頭,皮笑肉不笑地呵呵道,「沒帶許多銀兩?可我怎麼彷彿聽馮星野提過那麼一嘴,說給你備了些銀票。」

他都不必多問,用腳趾頭想都能明白,必定是妙回春看上了那戶人家的某個姑娘,尋個由頭又回頭去再見人家一面。哼,情情愛愛。

妙回春大為窘迫,急中生智地轉移了話題:「殿下自打從團山回來之後,可有什麼異常?」

「很異常,什麼都異常,」燕臨嚼著饅頭替自己舀了半碗湯來,咕嚕嚕喝了一大口,這才接著道,「原本該是九月十五那日下山,與團山四大姓家主同進宜陽城,順勢宣告收編團山屯軍為定王府兵。可他老人家倒好,九月十三那日連夜自本寨奔下山來了。」

妙回春不解:「次日再返回山上,十五那日隨眾人一起又下來?」

這是在瞎折騰什麼呢?

燕臨點點頭,又喝了一大口湯,嘖嘖嘴道,「不懂他在搞什麼。十三日夜裡下來也沒進城,不知去哪裡了。十四那日一大早偷偷摸摸回府,快黃昏時才又往團山去的。」

「殿下回自己府中,用得著偷偷摸摸嗎?」妙回春顯然認為燕臨是在胡說八道。

燕臨瞪了他一眼:「怎麼抓的重點?難道重點不該是他十三日夜裡去哪兒了嗎?」

妙回春心中嘀咕,他是殿下,他去哪兒還得向咱們匯報行蹤啊?

「你怎麼做的暗探,一點好奇之心都沒有,」燕臨鄙視地瞥了他一眼,又道,「何止偷偷摸摸,回來後還在一個人躲在主院,鬼鬼祟祟地……洗、床、單!」

妙回春詫異地抬頭望向燕臨:「你蹲主院牆頭偷窺殿下行跡?」找死啊?

燕臨一拍桌,怒道:「怎麼抓的重點?!」

****

自回了宜陽城後,李崇琰白日裡幾乎以東郊葉宅為家了——

當然,他倒是很想夜裡也以此為家的,不過葉遜表示,若一條腿斷過兩次,只怕會接不好,他便只能權且退上半步。

「誒,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顧春一扭頭,李崇琰順手將盤中切好的一小塊瓜果遞到她口中。

顧春放下手中的筆,就著座椅轉身面朝他,伸了手臂環住他的腰,口中是甜滋滋的果香四溢。「我都忘記問你,你跟司家,是怎麼談攏的?」

原本以為司家會憑著小金廟玉礦這張底牌,與李崇琰頑抗到底,沒曾想九月十五那日,司鳳池竟與李崇琰一道進了宜陽城,等同宣告徹底接受定王府的收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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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如此,九月十六起至今,司家與江家也陸續比照之前葉、衛兩家的做法,陸續將非屯軍在編人員撤出團山,根據各家意願分別安置在屏城與宜陽兩處。

李崇琰樂得由她抱著自己的腰撒嬌,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噙笑道,「當年葉明秀許過司家什麼條件,我也同樣許他們就是了。」

數百年來司家守著那玉礦,卻從來沒真正大規模開採過,說明司家拿著那玉礦也沒想真做什麼,只不過打算以此為護身符,增加自家家族在團山掌權的份量與底氣罷了。

或許當年葉明秀也是看懂了這一點,便同意司家繼續保有玉礦所在地的秘密,並讓他們以此為籌碼,在團山的主事權上分一杯羹。

「可是,你就不怕,哪日司家當真有不肖子孫動了玉礦的心思?」

顧春拿臉在李崇琰腰間蹭了蹭,惹得他忙不迭一把揪了她的衣領將她往後拎了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偷偷在我衣衫上擦嘴,」李崇琰笑瞪她那假作無辜的模樣一眼,又道,「司家無非就是對權利戀棧些,倒沒更大的野心。我派人探過了,那座玉礦若當真要開採,其價值足夠再打一場立國之戰的。」

只要司家沒有造.反之心,他們便不會輕易私自開採那玉礦。

「我與司鳳池談過,他們沒那麼傻,」李崇琰索性拎了她的胳臂將她抱在懷中,兩人又黏黏糊糊窩在書桌前的椅子上,「一旦團山有玉礦的消息蓋不住,且不說嘉戎那邊一定會聞風而動,連京中各方勢力只怕都要撕破臉合力圍剿團山。」

也就是說,那玉礦在司家手中,其實也是一塊燙手山芋,只是個像征作用罷了。象徵著司家對團山屯軍來說是不可或缺的、最後的底牌。

有這份底氣在,團山屯軍便可安心守著這邊境險要之地,不必擔心有彈盡糧絕的那一天。而司家也不必擔心,自己的家族會被擠出這支軍隊的權利核心之外。

顧春「哦」了一聲,低頭揪著他的衣襟玩兒:「算了,太複雜了。我還是專心寫我的稿吧,這種大事就請殿下自己操勞了。」

李崇琰笑笑,點了點頭,不經意一撇頭,瞧見她攤在書桌上的手稿,目光立時有些發愣。

這些日子他雖每日都過來與顧春窩在一處,多數時候兩人卻是各忙各的。顧春只管埋頭寫稿,李崇琰除了要處理各項公務,還要忙著籌備婚禮的諸多瑣碎之事,因此他也並沒有認真瞧過顧春到底在寫些什麼。

察覺到他驟然呆愣,顧春順著他的目光瞧去,立時驚慌地自他懷中傾身撲到桌案上,以自己的身體蓋住那手稿。「不許偷看!」

「我可是光明正大在看,」李崇琰拎小貓似的再度拎了她後頸的衣領,笑得跟個調戲小姑娘的惡霸似的,「快讓開些,撕裂羅衫那一段……我還沒看完呢……什麼材質的衣衫那麼好撕啊?」

顧春死死壓住那稿子,尷尬到想尖叫:「什麼材質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事?」李崇琰得意地一挑眉,「我得先找同樣的布料來試試好不好撕……你知道,我這人謹慎,得先練熟了,以免屆時遺憾。」

「不用不用,」顧春尷尬紅臉,一邊蓋著那手稿,以右肘朝後抵著他的胸`前將他往後推,「好撕的,好撕的,馮星野試過了……」

話音未落,顧春自己也覺得這話哪裡怪怪的,忙收聲閉嘴。

她一回頭,就看到李崇琰似笑非笑的面上彷彿冒著淡淡青煙,「請問,馮、星、野、試、過、了,該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