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不熟悉山地作戰的人來說,這大半夜的,突然有兩個人自樹梢掠下,且枝葉紋絲不動不動、兩個大活人還落地無聲……
蒼天可鑒,這場面實在太!驚!悚!了!
那三人的五官雖都藏在兜帽遮蔽的陰影裡,可眸中乍起的驚駭在月色下却是格外醒目。
紀君正照例是吊兒郎當的笑模樣,壓低嗓音輕聲問道:「朋友們,哪門哪派的?這是偷鶏摸狗了呢,還是作奸犯科啦?」
一邊說著,沐青霜就與他不約而同地兵分兩路,將三人逃竄的兩頭路都給堵了。
那三人吃不准他倆是哪路人,許是見他倆沒有要驚動皇城司夜巡衛隊的意圖,眼中便頓起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殺氣。
殺氣這玩意兒,經歷過戰場的人最是敏感。
沐青霜低低「呿」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出手先發制人,直衝他們三人中被護在後頭的那個就去了。
於亂軍混戰之中取敵酋首級之事沐小將軍都幹過,眼下兩方加起來攏共才五人,小場面而已。
護在前面的那兩人倒也警醒,電光火石之間已做好接招的準備,其中一人還動作利落地抖了抖袖,亮出藏在袖中的彎月形匕首。
仲夏靜夜,形狀古怪的匕首在銀月清輝下閃動著鋒利的寒光。
沐青霜從前沒太與中原人交過手,還是頭回見這種稀奇形狀的匕首,身移影動之間忍不住脫口「咦」了一聲。
她怕這玩意兒還另有自己不知道的機關竅門,當即謹慎地在快速移動中變招爲守勢。
「喲謔,這彎月小刀,老子前些年可見過不少!」紀君正一改先前那種吊兒郎當的戲耍之色,眼中暴起一種發現獵物般的嗜血光芒,從牙縫中迸出冷笑,「宗政家的近衛專用啊!」
話音尚未落地,他已欺身上前與其中一人交上了手。
就在激烈的纏鬥中,紀君正也沒忘小聲提醒沐青霜:「刀刃淬毒的,避著些!留活口!」
「好咧!」
沐青霜雖不識「彎月小刀」,却很清楚「宗政」這個姓氏。
那是去年冬被徹底趕出鎬京的入侵者,僞盛朝皇室的姓氏。
也就是說,這兩人身後護著的那位,最不濟也是僞盛朝的皇室宗親?!大魚啊!
沐青霜在激動之下忘了克制,竟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一拳正中對方持彎月匕首的那隻手腕。
寂寂靜夜中,似有「哢擦」一聲細微輕響,緊接著便有一道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響徹夜空,驚得整條街巷好幾戶人家的狗都發出了示警吠叫。
紀君正卡住與自己纏鬥那人的脖子將他死死抵在巷邊的墻面上,著急忙慌地回頭看向沐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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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她面前那個哀嚎著蜷身滾地的人。
「沐大小姐,求你收著點兒神通,別給打死了啊!照你那麽一拳捶死一個的打法,三拳下去就沒得審了!」
反正這會兒整條街都驚動了,好些個人家都有人開門探頭出來看,皇城司夜巡衛隊脚步聲也漸近,紀君正便不再刻意壓住動靜,一嗓子吼得頸邊青筋暴起。
「只是不小心捶斷了他的右手腕骨,活著呢!」
沐青霜一邊沒好氣地衝他喊回去,一邊大步飛奔著撲向逃竄的那尾「大魚」。
整條街巷裡被驚醒的人,以及聞聲趕來的皇城司夜巡衛隊衆人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
月光下,稍顯纖細却敏捷矯健的身形在衆目睽睽之下近乎劈出了道殘影,疾如閃電般在眨眼間就奔過了十幾米的距離,環臂勒緊那逃竄之人的脖子將之拖曳在地。
一招制敵。
「祖宗!不是跟你了悠著點兒悠著點兒嘛!千萬別給他弄死了啊!喂喂喂,別擰他脖子!給具屍體叫人家皇城司審算怎麽回事?!」
旁人不知道,紀君正這個土生利州兒郎心中却很清楚:沐家暗部府兵在金鳳山面對的主要敵人是越山而來的「紅髮鬼」,那些人與利州言語不通,即便抓回去審了也聽不懂他們說什麽,因此沐家暗部府兵的對敵規則,向來都是上手就將對方往死裡送的。
况且沐青霜又是個天生怪力的姑娘,紀君正年少時與她打打鬧鬧,從來沒法子在力氣上占她半點便宜,那些丟臉的教訓一提全是泪,他可是終身難忘的。
大驚失色的紀君正慌忙將手中那個人丟給驚呆的皇城司夜巡衛隊,大步跑上去「搶救」那位已被沐青霜勒住脖子拖成半跪之姿、低嚎之聲泣血錐心的「大魚」。
「你嚷嚷個屁啊!」徹底鉗制住那個掙扎的人後,沐青霜不耐煩地回頭,略喘著氣衝紀君正甩去一對白眼,「只是不小心捏碎了他的肩胛骨而已,沒擰他脖子!」
只是……不小心……捏碎了肩胛骨……而已……
待若木鶏的圍觀人等發出無數倒抽冷氣之音,在月夜裡交織出五味雜陳的感慨。
這位「祖宗」,究竟是何方殺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