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軒並沒有直接去前院,而是去了前面的醫館。
沈梨花正在同醫師交談,對裴軒的到來渾然不覺,直到有人試圖從自己懷裏接過熟睡的醜丫,她才擡眼看見他。
“你大姐怎麼樣了?”裴軒將洗乾淨的醜丫抱起來。
沈七月回頭看了一眼紗簾後,牀榻上朦朧的人影仍在昏迷。
醫師仔細檢查後,發現沈梨花不僅全身多處有青紫的瘀傷,甚至肋骨也斷了兩根。
沈七月估摸着是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傷處細菌感染了,纔會陷入昏迷。
“大夫,我大姐什麼時候能醒呢?”
醫師緩緩搖了搖頭,“病人非常虛弱,肋骨斷在裏面,雖然勉強固定了,但時間拖得太長了,內裏怕是病變了,可腔子裏的事,我們怎麼能看到呢?如今只能用些湯藥,再用人蔘等吊着,興許會有轉機。”
沈七月垂下肩膀,心裏又疼又澀,還有一股強烈的自責,當初她應該說什麼也不讓大姐離開的。
一雙手落在肩膀上,“七月,你大姐吉人自有天相,有你這麼牽掛她,她一定會沒事的。”
沈七月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地面,突然站起來就向外走,裴軒叫了兩聲沒有叫住。
“你做什麼?”顧知白剛進來,便差點與沈七月撞了個滿懷。他趔趄着躲開,見她滿臉陰鬱,一聲不吭地往外衝,趕緊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七月回頭:“我要去殺了孫家祖那個畜生!放開我!”
“殺了他,然後呢?”顧知白沒有鬆手,繼續問道。
“然後一把火將孫家燒個乾淨。”沈七月的雙目被怒火染紅,情緒全然失控。
顧知白猛地一拽,將她扯回屋內,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按倒在剛纔的座位上。
“你信不信?你前腳幹完這些,後腳他就得把你抓走。”顧知白一指旁邊。
裴軒一愣,看向顧知白的眼神就帶了點鬱悶。
“你娘你不管了?虎子和桃桃你不管了?你大姐如今這樣,她的孩子你不管了?沈七月,你怎麼如此莽撞?”顧知白不贊同地數落道。
“我莽撞?你是沒有人關心在乎,你才說得這麼輕描淡寫,那是我大姐,是我的家裏人,你知道什麼是家裏人嗎?你被家人你愛過嗎?什麼都不懂,你憑還什麼說我莽撞?“
沈七月本正在氣頭上,完全不知道收斂情緒,激動之下,這些話竟脫口而出。
房間內頓時一片死寂,顧知白的表情不喜不怒,眸色卻越來越深。
“沈七月,我體諒你情緒失控不跟你計較,你想去就去吧,阿言,將門打開,馬車備好,沈小姐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沈小姐自便吧。”
顧知白說完,便甩袖離開,沈七月偷偷擡眼,看見他背在身後交握的雙手,骨節泛白。
“七月,我先帶醜丫吃點東西去,你收拾一下就過來吧。”裴軒抱着醜丫去了飯廳。
其實,沈七月話剛出口就後悔了,明明知道顧知白的家庭情況,還由着自己的情緒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
實話說,不管他是礙着誰的面子,對自己都仁至義盡了,自己剛纔的行爲可不就是白眼狼嗎?
她轉身看了一眼沈梨花,向着後院走去。
顧知白正坐在後院的石凳上,低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麼。目光看見沈七月的身影,冷哼了一聲,轉過了頭。
“對不起啊,剛纔是我太着急了,口不擇言,請顧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
顧知白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等了一會纔開口:“這就完了?”
沈七月一時怔忡,“完了呀。”
“這算哪門子道歉,好歹你也說我願意補償你,或者做牛做馬伺候你。”顧知翻了個白眼,“沒誠意。”
沈七月知道他這樣,肯定是不生氣了,只是拉不下臉而已。
她坐在他對面,爲難地說道:“我什麼都沒有,就連我手裏的那點錢,掉在地上都不值得顧公子彎腰。”
顧知白眨了眨眼:“你是沒有,你可以……讓陸景桓幫你兌現啊,只要你說,他一定會願意的。”
“怎麼會?”沈七月下意識否認。
顧知白揶揄地笑了一聲,”不承認也沒事,你只要記住以後啊,在陸景桓面前多給我爭取爭取,就對得起我給你姐姐的那朵天山雪蓮了。嘖嘖,貴得我肉疼。”
“從我的藥錢里扣,什麼時候扣完完事。”
“我怕扣到你這輩子還不完啊。”顧知白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朝外走去,“趕緊吃東西,不是要去火燒孫家,不吃點飯怎麼有力氣?”
沈七月一驚,“顧知白,你不是嫌我莽撞嗎?”
顧知白頭也不回:“那是你,本公子做的事,莽撞又如何?”
飯後,留沈梨花一人在醫館養傷,醜丫也被留在回春堂由丫鬟們先行照顧,沈七月帶着顧知白和裴軒一起回了河灣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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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的客人已經走完了,只有胖嬸和花嬸幾個人在院子裏洗着成堆的盤子。
虎子和桃桃哄着小包子,白氏則打掃着院內。
花嬸子本面對着院門口,見沈七月進來,笑道:七月你上哪兒去了?人都走完了,主家纔回來。”
沈七月扯了扯嘴角,沒有回話。
白氏見身後跟着裴軒和顧知白,忙請兩人坐下,“七月,不是聽大雲說,你去接你姐去了嗎?你姐呢?”
沈七月心中一慌,下意識的手無足措。
母女連心,見沈七月這副樣子,白氏心頭狂跳:“你姐……”
沈七月瞬間紅了眼眶。
見沈家似乎有事,胖嬸和花嬸手下速度加快,沒過一會,就將滿滿一大盆的過彎洗了個乾淨,趕緊提出告辭。
白氏見人也走了,乾脆放下手中的掃帚,緊緊地盯着沈七月,“七月,你不要瞞我,你大姐……出事了?”
沈七月剛要回答,顧知白隨後將她拉到身後,先笑起來。
“白嬸子,你想到哪裏去了?大姐好好的沒事呢,只不過確實是吃了點苦心情不好。我聽七月說,沈家大姐上次小產後也休息得不好,索性就讓人住進回春堂,日常調理調理了。”
沈七月轉頭看他,謊話張口就來,說得情真意切,自己真是由衷的佩服。
白氏聞言,懸着的一顆心放了下來,“怕是孫家又欺負她了,聽說上次剛小產就讓下地幹活了,這次不知道怎麼使喚她呢?那檢查完了嗎?怎麼樣?”
顧知白搖頭:“身體非常差,必須要好好調理一下,不,兩個月,醜丫也是瘦弱的厲害,要好好調理。你若不放心我,可以隨時起去看看的。”
白氏趕緊擺手:“不會的,我怎麼會不信你呢?”
“那邊好,只是有一件事,您要做好心理準備,配合我們。”說罷起身附在白氏耳邊輕輕說着。
白氏仍有風韻的眼睛猛地睜圓,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