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芸錦順着葉凝的動作轉頭。
監控錄像裏，滿是精密醫療設備的房間，臉色慘白，瞧着便沒有幾分生機的女人躺在病牀上，唯有呼吸機淡藍色氧氣面罩上的白色霧氣，能證明她還活着。
監控畫面沒有聲音。
汪芸錦卻覺得自己彷彿能聽見監控儀在耳邊的嘀嘀聲。
她屏住了呼吸，撲通撲通，心臟劇烈跳動地聲音穿透耳膜。
哪怕她不懂醫學，也知道她母親的情況並不好。
曾經溫柔抱着她的手臂，現在深一道淺一道全是疤痕。
有的久遠的傷口痂塊已經脫落，只留下白色的印記。
時間近的，灰褐色的傷疤輕易便能挑動她脆弱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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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汪芸錦嘴脣都在顫抖，上下牙齒髮顫，喉嚨中破碎的一聲吼擠出。
斷斷續續地哭泣聲在客廳裏蔓延。
葉凝靜靜地看着，揮揮手，身後站着的曲婷等人便帶着程小雅離開客廳，往二樓走去，臨上樓，程小雅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往日總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汪芸錦，此刻就像是丟失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
肩膀聳動，崩潰無助的模樣讓她不禁想起父母跳樓時，站在血泊中，只覺得天塌地陷地自己。
或許，之前真的是自己誤會她了？
思緒隨着她往樓上走被掐斷，樓下葉凝俯身端起桌上的電腦，淡淡道：“這些年，你幫着汪震業做了許多事，爲的就是讓他能夠好好對待姑姑，我說的，對吧？”
汪芸錦點頭，曾經永遠高傲挺拔的身軀緩緩蹲坐在地上。
她開口，聲音喑啞：“我以爲，只要我做的足夠好，他就會告訴我，我媽的下落。我沒想到，我真的不知道，她會被汪震業這麼對待。”
“我們也沒想到。”
葉凝拍拍她的肩膀，讓她擡頭，“那幾個人，你認識嗎？”
她指着倒在地上，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汪震華等人。
哭的差不多的汪芸錦擦乾眼淚，通紅的眼睛看過去。視線驀地僵住，嘴脣張合幾下，不敢相信的吐出兩個字，“叔叔？！”
“叔叔？”這倒是她沒想到的。
葉凝呢喃着這個稱呼，心中有了猜測，“他是汪震業的弟弟？”
汪芸錦只覺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騙局之中，她吸了吸鼻子，“沒錯。他是汪震業同父異母的弟弟，汪震華。不過，在汪家族譜的記載上，他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沒想到，居然還活着！”
“嗚嗚！”汪震華被九玄門的人用捆豬的綁發，綁住手腳。
嘴上還封着黑色膠帶，聽到汪芸錦這麼說，突的瞪大眼睛，身體激動的在地上蠕動，那雙眼睛直直盯着汪芸錦，似乎有話想說。
葉凝起身走過去。
一把撕下老頭子嘴上的膠帶，“你想說什麼？”
“老子纔沒有死！”汪震華吼道，“你個小蹄子，你跟這個女人合起夥來騙我是不是？！我哥當初說好了，只要我替他看着這個薄家的女人，等事成之後他就會接我回去！你這個小叛徒，真當老子好騙是不是？！”
汪芸錦眼眸悠的凌厲幾分，“這些年，是你在看着我媽？”
冰寒的聲音好像一把利刃刺的汪震華往後蠕動兩下，反應過來綠豆大的眼睛一瞪，“是又怎麼樣？！我告訴你，死丫頭，你最好快點把我放了，不然，回頭我告到我哥哪裏去。說你背叛汪家，你這個繼承人的位置就別想要了！”
“呵，你以爲，我稀罕這個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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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芸錦譏諷的笑道：“不過，我還真沒想到。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居然還沒看清汪震業的本性。怪不得會被他耍的團團轉，明明是老爺子生前最喜歡的兒子，結果卻讓汪震業那個背信棄義，無情無義的小人坐上汪家家主的位置！”
“你說汪震業不可能欺騙你？”她尾音上揚，竟是帶着一絲輕快，“那要不要我把族譜拿過來給你看看，我保證，汪家族譜一百八十頁，你找不到一張跟你有關的介紹！”
汪震華：“不，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明明答應過我的！他答應過我的，怎麼可能？！”
葉凝嗤笑：“怎麼不可能？汪震業連他的結髮妻子都騙，一個靠着女人上位，反手又把助他上位的妻子踩在腳下的小人，你能指望他有多愛你這個曾經跟他爭家產的弟弟？”
勾弄着自己的長髮，她幽幽道：“如果我沒猜錯，汪家老太爺死之前應該有一筆遺產留給你吧，汪震華，你見過嗎？”
汪芸錦又看一眼監控錄像，緩步走過來，“他怎麼可能見過？那筆錢，早就被汪震業用來給那個他恨透了的女人挖墳掘墓，請了大師將她的骨灰永久鎮壓，以求讓她永世不得超生，那個女人，就是你的母親！”
“他用爺爺留給你的遺產，將你的母親永鎮地獄！”
如鬼魅般的聲音聲聲入耳。
汪震華大口大口喘着氣，脖頸通紅，睚眥欲裂。
汪芸錦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對了，還有那些汪老爺子留給你的商鋪，公司什麼的。也被他扔給你曾經最討厭的保鏢打理，你的外祖父一家，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下場，跟你母親一個樣。汪震華，你十幾年如一日待在山野不問世事，一心替他折磨我母親的時候，你在乎的人也在受着同樣的折磨。”
“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她說着，竟是呵呵笑了起來。
聲音越來越大，張狂的笑聲落在汪震華等人的耳中分外刺耳。
葉凝卻從中聽出了無盡的悲涼與自嘲。
她眼眸微眨，無聲嘆了口氣。
汪震華牙齦都咬出了血，張着血盆大口嘶吼：“你騙我！賤/人，一定是你在騙我！你們放開我，我要回汪家，我要親自問問汪震業，我不相信你！我不信你！”
怎麼可能？！
汪芸錦一定是在騙他！
當年，對他噓寒問暖的哥哥，怎麼會對自己的母親做出那麼殘忍的事？！
他當年，當年明明說好要把他接回汪家的，明明……都是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