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這是一餐被「食客」期待已久的饕餮盛宴。
人間之所以有詩與樂章,是為了說出許多言語無法淋漓表達的襟懷;而青澀但火熱的情.事, 或許亦是為了, 說出那些纏綿情話無法盡訴的赤忱愛意。
此生無緣青梅竹馬, 惟盼餘生相攜白首。
當此百年之約,決無半途而廢;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畔等三年。
那些熱烈直白又坦蕩決絕的情深,落筆不能成章的心意,全在一次又一次纏綿相抵裡, 毫無保留地遞進對方的心上。
肌膚相觸時急躁的摩挲, 彷彿燃起了燎原野火;曖昧相融的薄汗,滴滴全是入骨的欲與野望;急促的喘音與輕碎的嬌吟相織, 是**欲狂的天籟。
顧春於迷濛淚眼中如置激流,極目所見是滿室暗夜, 可腦中卻像潑翻了一天星河,璀璨明滅, 絢麗靡靡。
心中有個羞愧的小人兒在嚶嚶擦淚:原來, 從前得意洋洋寫進話本子裡的許多事, 竟是不對的呀……
良久過後, 心滿意足的李崇琰展臂將他的小糖人兒撈過來,讓她趴在自己身上。
兩人皆是無聲平復著氣息,一時無話。
好似有股叫人喘不過氣的蜜味從心裡蔓延出來,縈繞了房中的每一處,使李崇琰覺得,整個人彷彿由內而外都要被甜化了。
而顧春覺得……自己大概已經化了。
兩具火熱的身軀靜靜交迭相擁, 周身肌膚毫無保留的交迭,在狂潮的餘韻中呼吸交融,漸成溫柔繾綣的滿足與平靜。
李崇琰得意又憐愛地以長指穿過顧春凌亂的發間,悶聲偷笑,徐緩的沉嗓微喑:「你,體力不行啊,小糖人兒。」
這個帶著黏纏蜜意的稱呼,以恣意挑逗的筆觸,再度勾勒出先前的許多畫面,瞬間點燃了顧春的羞恥之心。
原本已轉為薄薄緋紅的臉立時紅到快要滴血。
「你……閉嘴,」她想凶巴巴獅吼,可那有氣無力的甜嗓已然沙啞,一出聲就只能是病貓喵喵,「騙子……」
她忿忿拿頭頂去撞他的下巴,可輕飄飄軟綿綿的力道卻像是蹭著他的下巴在撒嬌。
李崇琰一手輕扣在她的腰背之間,開懷地低笑出聲,「我怎麼就騙子了?」
累個半死的顧春在滿心不甘的惱意驅使下,迴光返照般撐起最後一點力氣往上挪了些,抬手略作摸索,便準確地咬住他的頸側。
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可謂突如其來,猝不及防的李崇琰被惹得周身一陣顫慄,悶哼出聲。
「你方才……說了你這輩子最大的謊話,」顧春貝齒輕咬著他的頸側,軟聲顫顫地質問,「知道……是什麼嗎?」
在這樣甜蜜的拷問下,李崇琰在黑暗中忍笑,低眉順目地應道:「知道。」
他此生最大的謊言就是——
好的,我輕些。
羞憤的顧春不忍再聽,慌忙抬手胡亂捂了他的嘴,「不、不許再複述了!哪兒學、學來的,床笫之間……廢話真多!」
李崇琰笑音更沉,忽而一個翻身又將人壓在身下:「這次我保證,閉嘴。」
然後,身體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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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在過了兩日沒羞沒臊的新婚生活之後,李崇琰攜顧春出了宜陽城,低調趕赴京郊行宮。
怕顧春難受,也為了節省路途上的時間,李崇琰特意安排了走水路。
馮星野覺得李崇琰是故意在打擊報復,才會指定由自己隨行。他是個暗探首領,不是暗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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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戳心的是,那位幼稚的殿下每日在船上與他的新婚夫人膩歪個沒完沒了,耀武揚威似的,欺負誰沒夫人似的。哼!
他有夫人,只是他被小人暗算,只能將嬌妻冷落家中,而自己在這茫茫水路上孤枕難眠。
好氣。
馮星野縮在自己的艙房內,悲憤難抑,幾乎要咬碎一口大白牙。
不就是先人一步體會到了……撕……的樂趣嗎……李崇琰這個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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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春頭枕著李崇琰的腰腹,雙□□迭抵高在船艙的壁上,專注地翻閱著自己的最新手稿。
李崇琰靠坐在床頭,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手中的一本摺子。
片刻後,他餘光瞥見顧春皺了皺眉,便放下手中的摺子,自床頭小桌上倒了半盞熱茶:「喝口茶再看。」
「不渴。」顧春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仍舊膠著在眼前的手稿上。
李崇琰無奈輕笑:「那你皺什麼眉頭?」
顧春聞言一頓,接著便自暴自棄的拿手稿蓋住驀地燃紅的俏臉,悶悶的笑音隔著那迭紙頁傳出。「……腰疼。」
李崇琰傾身展臂將橫躺的嬌軀撈過來,安頓在自己身側,認命地伸手探向她的腰間。「這裡?」
見她倏然閉目皺臉,死死抿唇猛點頭,他便噙笑替她輕按著那痠痛處。
似曾相識的一幕。
「你若是再發出奇怪的聲音,」李崇琰顴骨微紅,笑得不懷好意地低頭望著她,「我會……把持不住。」
嚇得顧春連忙將那迭手稿丟在他的身上,然後抬手摀住自己的嘴。
船雖不小,可船上有馮星野。
雖然李崇琰已將馮星野流放到離主艙房最遠的那間艙房中去了,可據說他的耳力極佳……顧春打了個冷顫,唔,不敢想像,不敢想像。
見她那又甜又慫的小模樣,李崇琰心中一蕩,趕忙挪開目光,輕咳了幾聲。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順手拿起顧春扔到他身上的那迭手稿瞄了兩眼。
這本手稿在「請期」那日他曾無意間看過一段,今日算是頭一回得見全文。
眼下他已經知道如今大名鼎鼎的《將魂傳》作者「公子發財」就是顧春,不過讓他覺得奇怪的是,她最新的這一本手稿,與《將魂傳》卻並不是一個路子的。
香豔得不像話。
對他的這個疑問,顧春往他懷裡縮了縮,理直氣壯地答道:「上回有人在宜陽看了厲連勝演的《將魂傳》,居然說作者一定是個討不到媳婦兒的麻臉書生……哎,你手別停……」
片刻後,她覺得讓李崇琰當著自己面看自己的手稿,實在有些尷尬,於是她抬起一隻手想將那手稿取回來。
李崇琰手上並未停下,果然老老實實地繼續按揉著她腰間的痠疼處,見她伸手來搶那手稿,便展臂拿得離她遠些,叫她搆不著。
他唇邊噙笑,隨口道,「據說,中原有許多人如今都在等,盼著你早些寫出下一本像《將魂傳》那樣的書。」
「有寫啊,」顧春一邊努力去夠他手中的手稿,一邊應道,「這本只需要再潤色就好,下一本已經寫了兩折了。」
一個是纏綿悱惻的豔.情,一個是警世寓言的傲骨……
「你就不會覺得混亂嗎?」李崇琰將手稿拿得更遠些,好奇地問,「會像身軀裡住著兩個不同的人吧?」
「會啊,」顧春索性放棄與他爭奪,撲身壓在他身上樂得想打滾,「可你就很划算了呀。」
「為什麼?」
「這樣,你就好像有兩個夫人一樣了呀!」顧春哈哈大笑。
李崇琰眸心一暗,將那書稿放到一旁,翻身壓住她。
顧春立刻周身繃緊,瞪大眼警告他:「馮星野……聽得見。」
「那……你別出聲……」他笑著吐出這惡劣的要求,低頭封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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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宜州走水路進京極快,不過十日左右,便順利抵達了京郊的碼頭。
因此次行蹤需避人耳目,那船上並無任何定王府的標記,李崇琰、顧春與隨行一眾人等皆扮了普通富家出行的模樣。
順利上了岸後,李崇琰也不多耽誤,入夜後便帶著顧春,走了極隱秘的通途前往行宮。
顧春有些擔心的低聲道:「我真的不必換一身夜行衣什麼的?」
話本子上都這麼寫的。
李崇琰揉了揉她的發頂,輕笑:「你就是穿得再招搖些,我也能將你帶進去。」
到了行宮外圍一個極小的窄側門,李崇琰有規律的叩門九聲。
不消片刻,便有人從裡將門打開,垂面低聲問了「定王殿下安好」,又偷偷瞥了他身側的顧春一眼。
見李崇琰不動如山,那人就知顧春是攔不得的,於是側身將兩人讓了進去,一路躬身在前,領二人往陛下在行宮的寢殿去了。
此時是在夜間,顧春如同半盲,只能牢牢牽了李崇琰的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
到了寢殿門口,便是乍明的燈火。
顧春眯著眼抬臂擋了擋那刺目的光。
引路之人入內稟過,又出來請了二人進寢殿外間,便躬身退了出去。
顯然陛下對李崇琰的到來已久候多時,此刻偌大的寢殿中竟無其他隨侍。
兩人在外間等了不多時,裡頭傳來一道蒼老的嗓音:「老九,你進來。」
那嗓音虛弱中又一絲幾不可察的輕顫。
顧春有些不安地抬頭看了李崇琰一眼,李崇琰安撫地對她笑笑,握緊了她的手。
半途而廢的庸醫顧春於醫術上毫無造詣,可望聞問切還是學過的。
這嗓音……聽起來……
像是時日無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