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陷入一片安靜，許久後，沈煙不動聲色的提了口氣，“那我就給他們可以安心的保障。”
程柏昌微微蹙眉，神情嚴肅，“阿煙，我希望你能明白，對程家來說，一個項目不算什麼，丟了就丟了，任何東西跟你比起來都不值一提！這幾年你爲了程家付出的夠多了，我不能讓你再受一次委屈！”
沈煙淡然一笑，垂下視線，“我知道您不想讓我用婚姻交換利益，但我在十幾歲時，就已經對婚姻這種東西沒有任何期待了，既然跟誰結婚都一樣，那爲什麼不選一個能把利益最大化的人？”
程柏昌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半晌才沉聲問，“你真的想好了？”
沈煙毫不遲疑的點頭。
程柏昌重重嘆息，“都是我連累你了，如果不是我年輕時張揚跋扈，樹敵太多，如今也不至於讓你這麼爲難！”
沈煙微微勾起脣角寬慰道，“別這麼說，如果不是靠着舅舅打拼出來的名號，五年前我就死在仇家手裏了。”
程柏昌眼底隱隱泛起淚光，欣慰的拍了拍沈煙的手臂，“你放心，這次舅舅一定擦亮眼，給你選一個人品過硬的合作伙伴！”
沈煙笑的力不從心，就算再怎麼糟糕，也好過秦晏舟這種糖裏藏刀的戲精吧？
她不怕男人在她面前耍花花腸子，她只怕拼盡全力也看不清對方臉上到底帶了多少層面具。
程柏昌第一個安排她見的，是以古董行業發家的方家獨子，方珩。
對方約她在鴻運樓吃飯。
作爲燕京最具代表性的餐飲樓，來這裏吃飯的都是一些達官顯貴，名人富豪。
門口巨大的停車場地停着一水的豪車，一眼望不到頭。
不過此刻相比較各種限量款的超跑豪車，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在鴻運樓門口跪着的年輕男人。
燕京今天是陰天，不到五度的氣溫，男人全身上下卻只穿着一條短褲，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凍成了醬紫色，就算再怎麼忍着，也控制不住身體發顫。
沈煙原本沒心情關心別人的事，但餘光不經意的一撇，這人她還真認識。
是秦晏舟身邊的保鏢，沈煙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之前見過幾次，所以有印象。
沈煙的第一反應是，秦晏舟也在這裏吃飯。
她下意識的蹙眉，跟在後面的江川也面露不悅，立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男人看見沈煙過來，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顫聲道，“沈小姐，麻煩您幫我跟三少求求情，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如果是以前，沈煙也許會管，但現在，秦晏舟身邊的人和事，都已經跟她無關了。
“你不如去求他的小三小四幫你吹吹枕邊風，肯定比我這個前妻管用。”
她的目光只短暫的在男人身上停留了幾秒，隨即便帶着江川目不斜視的邁步進了鴻運樓。
沈煙推開包間房門進去時，方珩正在打電話。
他擡眼看向沈煙，目光錯愕了兩秒，隨即淡笑着跟她點了下頭，三兩句便結束了通話。
方珩起身過來跟沈煙握手，“沈小姐，幸會。”
他只是輕輕握了下沈煙的指尖，力度完全處於禮貌和紳士之間。
沈煙藉機打量他，面庭飽滿，五官端正，不是一眼驚豔的長相，但是很耐看。
最難以忽視的是他身上清淡如菊的溫潤氣質，即便沒有戴眼鏡，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濃濃的書卷氣息。
不愧是書香門第的方家。
“方少，久仰大名。”沈煙回以淡笑，聲音下意識的柔和了幾分，生怕一不小心就嚇到面前的文弱書生。
因爲兩家提前打過招呼，所以都清楚今天這場相親局是爲了什麼。
至少沈煙是完全抱着談合作的心態來赴約的。
點完菜後，沈煙就例行公事一般，把自己的目的以及要求清清楚楚的複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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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珩很認真的聽完，隨後淡笑着說，“沈小姐的意圖我清楚了，我本人以及方家也都沒什麼意見，至於項目注資佔比和分成，全聽沈小姐的安排。”
說實話，她喜歡這種凡事不爭不搶，既隨和又聽話的人，但前提是對方有合理的、讓她信服的理由。
沒有人不愛錢，方珩明知道是利益至上、有名無實的婚姻，卻連看得見摸得着的利益都不主動爭取，那就有問題了！
沈煙一眨不眨的盯着方珩，試圖從他波瀾不驚的眼神中看出端倪，“那你的訴求呢？我不信你什麼都不圖。”
方珩眼底的笑意漸濃，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沈煙的身影。
某一瞬間沈煙覺得方珩此刻的神色十分熟悉，跟剛結婚時，深情款款注視着她的秦晏舟如出一轍。
只不過她知道秦晏舟是演出來的，至於方珩，她更加看不透。
約莫過了三秒，方珩眉眼含笑，極盡溫柔，“如果我說是圖你的人呢？”
他如此直白，倒是給沈煙整不會了，盯着他半晌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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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正處於莫名的尷尬中，敲門聲突然響起。
一排服務生端着餐盤進來，把菜品一一擺在桌子上，隨後打開蓋子。
沈煙蹙眉看着滿桌子的綠色蔬菜，“這些不是我們點的吧？”
方珩也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眸。
侍應生如實回答，“我們老闆說沈小姐點的菜重油重辣不健康，所以作爲朋友，就自作主張的給您換成了這些健康的有機蔬菜。”
沈煙聽到一半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鴻運樓的幕後老闆是顧淮安，除非是秦晏舟授意，否則顧淮安還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怒火直衝天靈蓋，沈煙忍着掀桌子的衝動，冷聲道，“我點的菜照上，順便告訴你們老闆以及指使他的某人，管的太寬小心閃了腰！”
侍應生膽戰心驚的應聲出去，沈煙努力壓着火氣不在外人面前發，不動聲色的吸了幾口氣才能做到面色無異。
方珩比她淡定多了，夾了一片綠油油的油麥菜送進嘴裏，吃的津津有味，“確實健康。”
沈煙已經沒心情管方珩怎麼想，她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刀了秦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