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女誘 (36)提親
陸教授就住在樓下,五六十多歲的鰥夫,獨居,還養了一隻小拉布拉多,我們進去的時候,那狗先衝到我們跟前搖尾巴。
這位陸教授也不像我想像的那種搞音樂的——留個貝多芬髮型,神經兮兮古怪的言行,或者狂放不羈的作風或打扮……他反倒是個乾淨整潔的小老頭,清瘦駝背,戴個眼鏡,很熱情地把我和冷秦讓到屋裡去。
我拜了年,冷秦也跟著寒暄片刻,陸教授就帶我到琴房試手,我這會兒也沒了剛來的緊張,倒是發揮很穩定,十二節小星星變奏曲,彈了八分多鐘,零失誤。
陸教授聽罷點頭對冷秦說:「確實是個好苗子,只是……」他這一轉折,我和冷秦都對看一眼,心也提了上去。
只見他背著手走了兩圈抬頭對我說:「只是你考中央音樂學院還是不行,基礎不夠牢固,想在短時間內達到某個水準,也是比較不現實……但我也確實是看出來你的天分來,練一練考一個一般院校應該沒問題……不過,你知道你最可貴的地方也恰恰是因為你沒有經過刻意的人為訓練,音樂裡有野性,張揚不羈,這是我最喜歡的,非常具有個人特色,所以我倒有個大膽的提議」
冷秦反應很快:「您想讓施妺喜通過比賽去試試運氣?」
陸教授笑了:「不錯,明年的全國青年鋼琴比賽,我想推薦她上去試試,如果能獲得名次就等於半隻腳跨進了這個圈子,當然,如果比不上,回頭我擔保考個普通音樂學院也很容易。」
我一聽這話輕鬆了,起碼我比賽拿不到名次還能混個擔保,但是陸教授轉而又說:「但也有一樣,你如果想要上音樂學院,文化課也要過線。」
弄來弄去還得學習,現在又加了項任務——練琴。
哎!人生好苦逼,考大學怎麼那麼難!
我記得唐小糖還跟我說過,她念大學就家裡找個關係,拿點錢就妥了,而我這個怎麼就如此費勁!
正當我哭喪臉呢,冷秦卻說話了:「多謝陸教授的建議,首長在我家裡,我這就回去和他詳細談談,至於施妺喜……」
陸教授說:「開了學可以讓她來學院旁聽,我也得空給她補習一下基礎,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要勤奮練習。」
「這肯定是。」冷秦跟他簡單客氣了幾句,便不再多做打擾,領了我回去。
冷家父母那邊也跟我爺爺聊得水深火熱呢,我們一回去,他們倒不怎麼自然了,我略覺氣氛有所不同,怎麼說呢,剛才還客客氣氣的,這會兒都挺隨便的了。
先問了我見老師的結果,冷秦簡單說了幾句,沒想到說完我要比賽的事,秦鬆馬上提議要我在訓練期間來他們家住,她和冷慕揚兩個人還可以幫我補習文化課,不至於耽誤課程。
更離奇的是,我爺爺竟然完全沒反對,還特別痛快地答應了:「沒問題,把妺喜交給你們我最放心。」
我看了一眼冷秦,後者則一直不動聲色,任憑我怎樣眼神暗示。
我爺爺興致實在高,我們就留在了冷家吃晚餐,冷慕揚親自下廚,馮秘書給打下手,冷秦還是忙裡忙外,一點兒單獨和他卿卿我我的機會都沒有。
好容易吃過飯,冷秦出去倒垃圾,我說我也要跟著去,這才有機會跟他圍著社區轉上一圈。
我偎著他,反正大晚上,我就靠在他懷裡去撒嬌:「小秦秦,想你了……」
仰著頭要一個吻,他便低頭吻額,那哪兒夠!我點了點嘴唇,他唇弧上揚,接著就輕觸一吻。
我自是不滿足,但也不想太高調,便哼了一聲,繼續同他肩並肩在外面散步,今晚雖然有風,但不算很冷,霧霾也沒前幾天那麼重,雖不見月,但也聞不到空氣裡那種嗆鼻的味道。
我纏著他手臂問:「你說……我爺爺到底跟你爸媽說了些什麼?」
他頓了頓,輕輕回答:「我爸今天跟我單獨透露一嘴……說是你爺爺向我家提了親……」
啊?
我立即懵了——我爺爺……他老人家……提親?是提我?
冷秦側頭看我那樣兒,笑了,在我臉上狠狠啄了一下:「你跟你爺爺說過了?」
「我發誓沒有!」
「你爸爸說的?」
「絕不可能!我爺爺不搭理我爸,一天都不會跟他說一句話。」
冷秦沉吟一下說:「哦,那可能就是你爺爺自作主張了。」
我急了:「那你爸媽怎麼說?」
冷秦回眸笑我:「我爸媽能怎麼說?他們一開始還擔心怕你爺爺發現我倆的事而強烈反對呢,沒想到,我們一走後,你爺爺就提議要你同我訂婚的事……」
「可是爺爺他……」
冷秦說:「我猜你爺爺可能早就對我和你的關係有所察覺……」
「怎麼會?」
「你仔細想想那些被忽略的細節,每次老爺子都沒有過多追究……難道不蹊蹺?
你想不起來了?那我幫你捋一捋……
頭一回是我們去廟裡你藉口說是去跟同學玩,提到了我,我們那時候一夜未歸。第二回是我來你家補習,馮秘書一直在旁邊,你有想過他為什麼會在嗎?很明顯他是你爺爺安插來觀察我們的,儘管那日我們也沒怎麼樣,但是馮秘書在聽到你對我吃飯口味那麼瞭解後,還是有些吃驚,尤其是後來你又找藉口跟我一起去我家……我猜馮秘書那麼聰明的人不會看不出這裡的玄機……再到後來,你徹夜未歸,第二天你爺爺病倒,我又是第一個出現在現場的人,很難不讓人懷疑我們是不是一直在一起……而這次送琴雖然是以我父母的名義,但是你爺爺也應該能想到跟我有關。」
我一邊聽著一邊驚訝我爺爺這塊姜,可真老辣啊!
原來我這尾巴早就被他攥手裡了,他卻從未向我挑明。
「可是他老人家為什麼一直如此縱容我?」
冷秦頓了頓,壓低聲音說:「我猜一是因為當年你爸的前車之鑒,二是可能有些政治利益在其中。」
他沒多做解釋,但我也能想明白這道理,順下去補了全——冷家一家,也算高幹,大知識份子,又都是政協的委員,在北京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皇城根下給天子提意見的,多多少少沾點龍氣……我爺爺又不傻,他地方權力大,有時也受中央限制,況且他一介武將勢必要找個文官家庭來平衡勢力,而冷家本身都是A市人,跟爺爺早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且爺爺是A市最高統帥了,擱在京城也是旗鼓相當的官兒,所以,兩家聯姻其實是件共贏的戰略。
我一想到我和冷秦的婚姻裡帶了點政治色彩在裡面,就覺得有種不自在的感覺,冷秦見我遲遲不說話,許是猜到我的內心戲,他轉身緊摟住我,低著唇連連吻我:「別想了,不管你爺爺和我父母怎麼定,我都要遵守我的諾言,我要看你好好地成長,學琴——讀書——比賽,念大學,你走到哪一步,我都要看著……哪怕我不在你身邊,妺喜,你都要好好地照顧自己,努力上進……你記著,人青春就這麼幾年,能學習刻苦的時光也就是這幾年……好好把握。」
我點頭,心裡卻覺得,自己每一次努力不過是為了給我倆的幸福增加一個籌碼罷了——想想看,如果我不念大學,成了個混世祖,冷家父母就算勉強應了我爺爺的婚約,也不會太尊重我,將來我到了北京生活,雖不至受氣,倒也不見得上得了檯面,尤其我這樣小,在他們眼裡簡直是個孩子!
而冷秦的苦行又何嘗不是為了周全我的人生?越想我越覺得心疼。
我沒有說破這些,只是也摟緊他,翹著腳接過他的吻——唇對唇,舌纏舌,像是最纏綿最難捨難分的一對兒情人。
我多希望,我和冷秦不要經歷分離和苦難,我們可以度過重重考驗,排除所有世俗偏見……抵達彼岸,修成正果。
壞女誘 (37)橫禍
我與冷秦是在春天的四月離別,他去往通靈寺帶發修行,我則坐上開往北京的高鐵。
日子便在思念裡逐漸消耗著,我與他失了全部聯繫,但我卻知道,他一直在山上,在無數個經文的誦禱中,一遍遍小聲地念著我的名字。
而新的一年,春暖花開,萬物復蘇,我十八歲了。十八歲,不是思春往春的時令,卻是我奮鬥拼搏的一年。
我在北京借宿在冷秦家,上下學都由冷家夫婦照料,二人對我簡直無微不至,也不知是出於我爺爺的面子上還是對我的認可……總之,對我照顧體貼……我在感激之餘,也儘量獨立不去攪擾他們的生活,但即使這樣,他們還是堅持親自到音樂學院接送我。
我呢,在陸教授給我的強度訓練裡,終日隻埋頭在音樂學院的琴房裡,回到冷家,就一頭倒在冷秦的房間裡,在他的枕頭和被裡打滾,戴著耳機聽柴可夫斯基、貝多芬……在他的桌子上敲擊每一個音符,然後流了一臉淚,每一滴淚都成了一個音符,流進心裡去,再在這些細碎的音樂裡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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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上學期,我回A市育文高中準備參加高考,同時準備開春的比賽,在北京的日子很難忘,尤其跟冷家夫婦這麼久,也都磨合出了感情,他們真拿我當閨女一樣看,經常來電話問我練琴學習的事情。
我們唯一彼此心照不宣的是——冷秦——他們從未跟我聊起過冷秦,而我,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他的名字吐出來。
而這高三一年,又著實難熬,每日每夜,除了複習文化課,還要在課桌上、琴房裡、家裡不停地練習指法、熟悉曲譜,我整個人都丟了半拉魂兒,頭髮蕩到腰際,每天都在彈琴,成了個女瘋子。
有時候實在撐不住了就在課上睡著了,有一回還被唐小糖吵醒了,好像就因為韓辰跟剛轉學來的高一日本妹子搞曖昧,她又耍脾氣了……其實她也經常找我拿主意,我瞧她可憐巴巴,也教了她兩招,可惜「誘人」這種技術活,也要看個天分,她不太上道,除了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好像也沒什麼機會了。
她有一肚子怨氣發不出,只能都發在我身上:「施妺喜,你自從上學期在北京學習半年,回來就完全變了啊……你看看你現在,成個什麼樣子,也不打扮也不發騷,哎哎,你怎麼連臉都沒洗,不就是一個冷秦走了嗎,你至於這麼沒出息嗎?」
「唔……你可別瞎說。」我知道學校有一陣傳言我跟冷秦關係曖昧,可沒傳出花兒來,冷秦就不做老師了,這讓我們班很多女生特別仇恨我,編排我什麼的都有。
「哎呀你那點兒事兒誰不知道!」她常常自詡是我的閨蜜,我也沒轍,只能任她瞎說。
「同是天涯淪落人,要不咱出去喝酒吧……借酒消愁!」唐小糖這人,絕對有當領導的才幹,每次張羅事兒都能成,一忽悠,前座後座,包括林峰那些人都來,我想我也跟著去一趟當是給她個面子吧。
於是,那個週末,我們幾個就都去了KTV,誰想四班的人也來,高暉、肖默……唐小糖還順帶手地把日本妹妹也叫來了。
不知她安了什麼心。
我去晚了點,被唐小糖按著罰酒,酒入愁腸易醉人,我很久沒喝那麼多酒,冷不丁,臉燒耳熱了。這會兒,又聽他們在喊「莉央」,還慫恿著高暉和她一起唱歌……我便拉住唐小糖大聲勸她——別鬧了,等會兒韓辰來了,你死定了……「莉央是韓辰的妹妹,親妹妹,他要敢生氣就是承認他們搞亂倫……」唐小糖也喝了不少,鬧情緒,跟我一樣,胡說八道。
「哎,唐小糖……大家誰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個關係咧……你要當了韓辰說,他弄死你,可別找我……」我喝得多要尿,起身往門口晃,又被一個人影攔住了去路,我一看是肖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