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完又換了把式。
開始朝周圍的人噴火。
薩滿師對着火把一噴,火苗躥出三尺高。
嚇得大家直往後躲。
作法的人似乎沉浸其中。
先是對着程爽。
再是三房、四房的大娘子。
最後是各個房頭的妾室、通房,連燒火丫頭都被他們拿着火棍舞了舞。
只有海雲舒,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屑地看着幾個跳大神的耍花活。
薩滿抖擻着腦袋,嘴裏默唸神仙顯靈的唱詞。
眼見他嘴裏憋了口氣,正準備朝海雲舒噴火,海雲舒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
她面含微笑:“大師還是找別人去吧,衝我就不必了。”
薩滿法師被推的一個趔趄,不禁有些爲難的看看老夫人。
這位當家主母,果然氣度不凡,難怪老太太要壓一壓她的氣焰。
老夫人說:“雲舒,爲了四郎你先忍忍。這也過年了,就當除除晦氣。”
海雲舒:“我日子過得好好的,哪來的晦氣?”
“那你四弟的病要是好不了怎麼辦?”
“四弟如何,母親不必問我,我又不是大夫。”
“滿屋子的人都驅了驅邪,偏你特殊?”
海雲舒瞎扯了個理由:“算命的說我今年犯火,叫我見着火,都離遠點。”
薩滿法師倒是會圓場子:“這沒關係,換水也是一樣的。”
他倒是手腳麻利。
很快拿出一個用羊頭骨做成的碗,盛滿清水,又捻着柳枝沾了幾滴水,灑在海雲舒的腳邊。
本來以爲只是走個形式過場。
誰知道薩滿法師直接嚇得摔掉了羊頭碗。
顫抖的手指着海雲舒:“你……你是……”
海雲舒撩起眼皮:“我怎麼了?”
薩滿揉了揉眼睛,還是不敢相信,面前這位女子竟然有着生死逆盤的氣運。
此非鬼神不能做也。
行走江湖幾十年他也是頭一回遇見。
老夫人見他臉色煞白,問:“法師如此神色,可是我家有什麼災星災禍?”
最好是今天定死了海雲舒不詳的名聲,日後也好找理由處置她。
薩滿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他起身對海雲舒極盡客氣:“這位娘子日角龍顏,眉宇含英,真乃福星降世,是祥瑞之兆啊。”
什麼?
老夫人氣得差點撅過去。
找他們幾個過來是爲了壓制海雲舒這個小賤人,他怎麼還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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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豈不是白忙活?
“法師,你再好好看看。”
薩滿收了銅鈴,很肯定:“在下看得甚是清楚,此乃高照福星。主母娘子是女中豪傑,將來定能興旺家業。”
“啊?”
老夫人聽了匪夷所思。
就她一個下賤門戶出來的女子,給二郎作配已經是高攀到天上了,還能指望她興旺家業?
瞧瞧她這兩年當的什麼家?
銀子沒了,鋪面也關了好幾家。
二郎去年死裏逃生就不說了。大郎現在還關在大獄裏,四郎病懨懨的還不知何時能清醒。
一家子老弱病殘,走得踏天的黴運。
他管這叫福星高照?
照得是別人家吧!
“母親,時候不早了,我得哄琮兒睡覺去了。”
海雲舒對鬼神之說不感興趣,瞧他們翻來覆去地耍着花架式,瞧得直頭疼。
想着早點回屋歇息才是正經。
老夫人心煩意亂,滿腹牢騷無處發泄。
“你想去就去吧,我可沒攔你。”
*
聽說,這幾個薩滿法師直到晚上還在起勢作法。
小嬋揉着腰,一進房門就埋怨道:“夫人你是溜了,叫我在那兒聽他們唸了一天的經,站得我腰都快折了。”
鶯歌直笑話她:“不是你喊着稀罕,想多瞧一會兒嗎?”
小嬋訴苦:“我哪知道他們這麼能折騰,滾到刃,你們見過嗎?”
鶯歌搖頭:“沒有。”
小嬋伸胳膊比劃着:“兩層樓高的臺柱子,三個人輪番站在刀刃上耍把式,阿彌陀佛,看得我心驚肉跳。
“我是藉着上茅房的由頭才溜出來的,不然,現在都還被老太太扣在那兒充人頭呢。”
海雲舒正疊着琮兒剛做好的冬衣。
驚訝地問:“他們人還沒走?”
“可不是嗎?這會兒還在院子裏折騰呢。”
看來老夫人真是爲了四郎這個小兒子煞費苦心。
海雲舒把桌上的牛乳推給小嬋:“還沒吃飯吧,先墊墊肚子。”
“嘿嘿,還是夫人瞭解我。”
小嬋一口氣喝得精光,滿足地抹抹嘴皮子:“當我再歇歇,一會兒還得回去充人頭。”
海雲舒看着她的傻樣子直笑。
“不好啦——走水啦——”
“快來救火啊——”
院子裏突然騷動起來。
海雲舒望向窗外,只見隔壁院子有火光升起。
她趕忙去牀上抱起熟睡的琮兒,將他緊緊護在懷裏。
鶯歌打探的很快:“夫人莫慌,是後院祠堂起得火,一時半會兒,燒不到咱們這兒。”
“好端端的,怎麼會走水呢?”
程氏祠堂供奉着先人牌位,燃着不少檀香、火燭。
也正因如此,日夜安排有雙人專職把守,祠堂邊上也放着四隻大水缸,一是用來鎮宅,二是也怕不小心走水,以備不時之需。
如此幾十年,從不敢大意懈怠。祠堂走水,更是從沒發生過的事。
鶯歌說:“還不是驅邪給驅的,聽說那幾個薩滿法師正踩着梅花樁噴火,四爺突然不知發了什麼瘋,人還綁着呢,竟然噌得站起來,跑去撞柱子、掀火盆。
“結果薩滿法師摔了下來,火點燃了草垛,這才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