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發佈時間: 2024-12-17 15: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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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從養心殿出來的時候,一直到回了延禧宮,繡玥依然顯得心事重重。

皇上子嗣單薄,她沒想到皇上將大部分指望落在了她身上,照這樣下去,皇上鍥而不捨,她又偷偷服用避孕湯藥,那宮中無子嗣降生,她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也實在是有愧於皇上。

「寶燕。」繡玥讓她去關上房門,又有點欲言又止。

「怎麼了小姐,從酒膳回來就坐立不安的,皇上又為難你啦?」

繡玥吞吞吐吐了半天,瞧著她的臉,為難道:「那個你說避孕的湯藥我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聽到這話,寶燕彎著的上身直起來,一副了然的目光瞧著她,不語。

「我,我就是想著是藥三分毒,喝多了總歸是對以後不好。」

「小姐,你對皇上動心啦?」

繡玥就氣她胡說八道:「想到哪去了你!喜歡就喜歡,我用得著遮遮掩掩!我就是有那種擔心麼。」

寶燕也不和她爭,「那小姐是什麼意思,以後寶燕不必再熬煮藥湯了麼。」

繡玥兩手捂著臉支在桌子上,瞧著燈芯:「湯藥是你熬的,用藥用量你最清楚,所以我想著問問你意見。」

聽到這話,寶燕想了一下,道:「這藥為防傷了小姐的身子,用得都是最溫補的配方。若不打算再服用,驟然停下也無不可,只是身體突不適應,可能會引起某些劇烈不適,最適宜的,就是逐步減少用量,過一兩個月停服,自然無礙。」

「若是皇上不再照小姐侍寢,便於日常隔幾日逐步減量飲下直至停服,雖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最後一句,自然又是拿繡玥取笑。

繡玥白了她一眼,點點頭:「知道了,那便按著這個法子先停了湯藥,先把身子調理好罷,旁的事,等過幾個月看情況再說。」

若是到時候皇上有佳人在側,忘了今日之言,亦或是宮中有了子嗣降生,她也便沒這麼多的負重感。

「對了,後天就是年三十,關於餃子宴的事兒,你傍晚出去可探聽到了什麼消息?」

寶燕略微回憶了一下,「這個麼,除卻遜嬪娘娘不外出,瑩嬪娘娘不打算摻和,信貴人一向清高不合群,宮中別的小主都踴躍報了名,還有李官女子,因為除夕團圓宴,她到底是皇上的官女子,也得以列席。」

那麼說,這餃子宴要取上三甲,也是很難呢。

「不過呢,」寶燕嘿嘿一笑:「所謂劍走偏鋒,明著贏不過,乾脆就取巧,平時禦膳房跟我求藥的那幾個小太監,我都一一去探聽了皇上皇后的喜好,喏,」她取出張單子,「皇上喜什麼口味,忌什麼口味,還有皇后的,都記在上面了,咱們只能爭取做好一些了,畢竟比食材,咱們根本比不過內庭那幾位娘娘財大氣粗。」

「得了吧。」繡玥將單子拍在桌上,別的不說,單就皇上那個陰影不定的心性,他的喜好肯定也是變幻無常,投其所好還不如讓她去摘天上的星星。

「不管了,就照著這單子包罷。取上取不上,咱們也得盡力爭取,如果包的不好吃,就咱們自己吃,明天叫上柔杏、木槿一起,小祿子燒水,包好了一起嘗嘗鮮。」

「你這個頭髮」

顒琰半斜著身子,倚靠在羅漢床的墊子上,瞧著暖閣中垂頭站著的秀常在,眉頭越皺越深。

他有大半個月沒去承乾宮,信貴人這回破天荒一點沒跟他鬧,清早還親自送了燕窩來,拜個早年,又侍奉了茶水才告退。

對她,顒琰的心裡並非無愧。曾幾何時,他有信貴人相伴,才熬過了孝淑皇后崩逝後孤家寡人的那段日子,他曾親口許了信貴人,縱使他給不了她尊榮位份,也要給她至高無上的榮寵不衰。

現在連恩寵都

信貴人早上來的時候沒哭沒鬧,臨走時只在門口提了一句話:秀常在的額娘,是她嫡母的親妹妹。

他如何還能不明白。

午睡後的這段空閒工夫,他便召了秀常在來養心殿見駕。從前的事情,也便罷了。

只是顒琰剛剛起身,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他瞧著秀常在梳的這個旗頭,一時說不上來有多彆扭。

幾天前他午睡醒來,旁邊伺候的還是延禧宮那個,懶洋洋地窩在他旁邊,說話有氣無力的聲音、瞧他的眼神無一不勾得他心癢難耐。

拘了她幾日,本來以為可以衝淡一下自己的熱情,誰知道,現在空下來,反而加重了朝思暮想。

只是這樣頻繁的召侍,皇后遲早要以中宮的身份出面干預,倒時候事情就會演變得更不順心。

再者,他若這樣表現得太過,在她面前豈不也是跌了帝王的身份顏面。

他悵然歎口氣,對著殿內的人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回皇上,」鈕祜祿秀瑤抬手撫了撫髮髻,聲音柔得如潺潺泉水流過:「這螺髻是奴婢在閨閣中修女德女范之時,潛心向京中的女師傅求教,還特意加了點兒奴婢自己的心思,奴婢的妹妹玥常在那時瞧了去,她便很喜歡,一直梳著這個髮髻,後來奴婢便漸漸不大梳了。」

她抬起頭,溫婉笑道:「只是今日見駕,奴婢自是要梳最稱心的髮髻來面見聖上,以期不辜負皇恩。」

難怪瞧著說不上來的彆扭,這不就是和鈕祜祿繡玥一直以來梳的髮髻很像麼!

只是鈕祜祿繡玥在養心殿梳妝的時候他不經意見過,根本是為了舒適和省時,隨意繞了幾下梳的髮髻。

秀常在抬起頭,顒琰的眼神才真正變了。她今日化得濃妝,看上去更有幾分同那人的面貌七八分相似。

秀常在見皇帝瞧她的模樣,微微抿了抿嘴。原本不相像的地方,她都用濃妝遮蓋住了,她與鈕祜祿繡玥本就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想要與之類似,她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瞧瞧,聖上此刻的眼神,起初她還不信,額娘就是額娘,想出來的辦法真是高明,難怪當年一出手,就鬥垮了楊氏。

「你過來。」皇上令道。

秀常在羞怯怯地上前了兩步,垂著眼瞼。

顒琰姿態隨意地靠在羅漢床上,他伸出手,將她的臉抬了起來。這麼一上妝,確實是很像。

他戳了戳她的臉,「你的臉、、」

秀貴人忙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先開口道:「回皇上,奴婢死罪,奴婢實在思念皇上,日思……夜想,不知道要如何去做,才能在後宮中得到皇上一丁點的垂憐,得知皇上喜歡妹妹,奴婢才如此這般地投皇上所好,以期入皇上您的眼緣。」

「奴婢隻奢望,您在喜歡妹妹的時候,看在相似的份兒上,能有一點點垂憐給奴婢就好了……」

她聲音溫軟,媚眼含波,羸弱地跪在原地,又重重磕了兩個頭,「求皇上恕罪,恕罪。」

「胡說!」顒琰的臉色彆扭了許多,「混帳,誰敢議論朕喜歡鈕祜祿繡玥,朕何時說過喜歡她?朕……朕那只不過是……她不過是朕的一個妾室而已,怎配言及朕喜歡與不喜歡!」

「是,是奴婢多嘴,萬望皇上息怒,皇上恕罪。」秀瑤嬌怯怯地又俯首,目光觸及地面,心底清明的很。『鈕祜祿繡玥』皇上連她的閨名都掛在嘴邊,還說不是喜歡,怕只怕,皇上連她這個善府嫡出女兒的閨名是什麼都不知道罷。

「得了。」

顒琰無端被戳穿心事,莫名有些煩躁,招了招手,讓她起來,「這些不過是細微小事,你愛梳什麼妝,朕也無心多管。」

即便是看信貴人的面子,他今次也不會對秀常在出言苛責什麼。更何況……他抬眼瞧了一下秀常在此時的這張臉——這張臉出現在眼前,較之秀常在原本的那張臉,也並非不好。

下午要去儲秀宮,晚上還有除夕夜宴,今日的摺子大都批完了,他端坐著起來,從旁邊的炕桌上執起本《資治通鑒》,「既召了你來,你便留在這伺候朕看書罷,時辰到了再回宮去。」

秀常在一喜,忙福身:「嬪妾謝皇上!」接著便按著皇帝的示意,歡欣地循規蹈矩坐上了羅漢床的另一側。

她瞧了瞧對面醉心於書卷中的帝王,用手輕輕摩挲著桌邊,坐在養心殿這個位置,她在夢裡想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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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皇上未讓她侍寢,雖有些不甘,到底是留了她在養心殿侍奉的,這就是個很好的開始。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一雙光潔無暇的手上,說起來,她比鈕祜祿繡玥不知貌美了多少倍。可恨若非皇上喜歡她這張臉,她才不會屈就自己妝成這副樣子。現在兩個人相貌上不分伯仲,她於才學詩書,女德女範,性格舉止上,無一不勝出那個養在府外粗俗又卑賤的鈕祜祿繡玥千百倍。但凡皇上肯給她一點伴駕的機會,早晚,皇上的恩寵會來到她這邊。

鈕祜祿繡玥,霸佔了她侍寢的機會,又千防萬防不肯幫她,如今她既然已走到了這裡,她那個差自己千萬倍的次等貨,就該靠邊站了。

想及此,秀常在又偷偷去瞧皇上看書的模樣,她心裡有點悸動,咬了咬嘴唇,輕道:「皇上,您身上可真好聞,奴婢在這坐著,覺出有幽幽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之氣傳來,是沉香的氣味罷。」

「……奴婢聽說,因著名貴又稀有,大清歷代君主素愛用暹羅國進貢的龍涎香,唯有皇上您品格高古,很是與眾不同呢。

這沉香,雖產於南方濕熱之地,卻沒有其所產香藥常有的辛腥之氣,反而清涼如蜜,清純高雅,沁人心脾。在佛教中的地位很高,還……」

皇上抬頭瞧她,瞧了瞧她那張臉。他將目光收了回去,重新投於書上:「你就在那安靜坐著,不要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