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生命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倒也無所畏懼,但許清禾正值人生最燦爛的年華,剛與愛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未來充滿了無限可能與美好,怎能讓一時間的衝動破壞了這份平靜,讓許家的名聲蒙上陰影?
她輕輕摩挲着那塊從貼身衣物中取出的玉佩,溫潤如初春的暖陽,緩緩地放在了許清禾的掌心。
那一刻,空氣似乎凝固,只留下兩人心跳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迴響。
“昨晚,孫有芳鬼鬼祟祟地潛入我的房間,目標直指的就是這塊玉佩。”朱雲秀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沉重,“孩子,你可能從未想過,你並不流淌着許家的血液,你的母親與父親,他們之間的結合,也不過是爲了遮風避雨的權宜之計。”
她深吸一口氣“在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你的母親,一個懷着希望和恐懼的女子,爲了躲避迫害,來到了許家,借婚姻之名尋求庇護。然而,命運弄人,生產後的她身體日漸虛弱,終究沒能熬過那段艱難的時光,早早地離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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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外祖家,那是一個背景複雜而顯赫的家族。在那個動盪不安的時期,他們爲了保護你母親的安全,選擇將她隱藏在這偏遠的鄉村,託付給了我們許家,並且慷慨地給予我們足以翻修家園的財富。那段時間,我們許家確實在物質上得到了極大的改善,日子過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舒心。”
“隨着時間的推移,外面的世界愈發混亂,你外家似乎也未能倖免於難。但幸運的是,你的真正身份一直未被外人察覺,也沒有人因此上門找茬。”
“我一直希望能夠把這個祕密帶進墳墓,讓它隨着歲月的流逝而消散。但沒想到,孫有芳居然知曉這一切,並企圖以此來揭露你的身世。我害怕你會因此受到傷害,所以才打算帶你離開……”
說到這裏,朱雲秀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但也夾雜着對孫女深深的擔憂。
許清禾聽完這一席話,嘴角輕輕挑起,心中暗想,原來只是這樣一段身世的插曲,與自己所期待的大祕密相去甚遠,不由得感到一絲絲的失落。
但她很快就理解了老人的苦心,在老人家看來,外面的世界依然充滿危機,尤其是高考在即,、她只是怕許清禾因爲這段身世的暴露而受到牽連,被人惡意利用。
見到老人的淚水無聲滑落,許清禾沒有言語,只是緊緊地摟住了她:“奶奶,這真的不算什麼大事,我可以處理好的。孫有芳即便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樣。您不用擔心,我們回家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朱雲秀滿面愁容,看到孫女的鎮定自若,還以爲自己沒有把問題的嚴重性講清楚,於是再次強調:“你是不知道,你外家的背景極爲特殊,一旦泄露出去,可能會給你帶來無法預知的麻煩。”
“奶奶,我明白的。”
許清禾重重點頭,爲了讓老人安心,她補充道,“請您放心,不會有事的。那畢竟是外家的事情,與許家無關,而且母親既然嫁進了許家,我也自然就是許家人。許家又有什麼不能爲外人所知的背景呢?”
朱雲秀聞言,連忙搖頭:“確實沒有。”
“這就對了,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媽媽和我都是許家的一份子,沒有什麼好害怕的。誰又能斷言我不是父親親生的孩子呢?”許清禾的一番分析,讓朱雲秀如夢初醒。
歲月悠悠,誰又能證明過去的點點滴滴?
朱雲秀突然意識到自己差點被孫有芳的話輕易左右,不禁爲自己之前的多慮感到懊悔。
“你說得對,是奶奶糊塗了!”她眼含淚光,爲自己先前的隱瞞感到自責。
隨着誤會的澄清,老人的心結終於打開,跟着許清禾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走在下山的路上,許清禾提議道:“奶奶,您再多跟我講講外家的故事吧。如果他們真的遇到了困難,我總得想想辦法,能幫一點是一點。”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朱雲秀心中有些猶豫,私心裏並不願意讓孫女捲入那些紛擾複雜的過往。
“沒關係的,奶奶,您就當作是閒聊解悶,講給我聽聽也好。至於幫不幫,也要看我有沒有能力辦得到。”
就這樣,在夕陽的餘暉下,祖孫倆緩緩行走,一邊走,一邊述說着那些往事,讓彼此的心。
許清禾目光沉思,輕輕摩挲着手中的舊照片,心中暗自揣度:外公一家能在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預見到保護母親的重要性,不惜一切代價將她隱蔽於偏遠鄉村。
那時節,天下間蒙冤受屈的良善之輩不知凡幾,許清禾心裏明白,能伸出援手的時刻絕不遲疑,因爲這些都是與自己血脈相承、骨肉相連的至親。
朱雲秀望着孫女,欣慰地發現她已不再是昔日那個只懂嬉戲的小女孩。
於是,朱雲秀毫無保留地將所有往事娓娓道來。
據說,在許清禾母親生命走到盡頭的那段時光,即便外公家中尚未完全擺脫困境,仍竭盡全力,在母親病情沉重之時,偷偷請來了醫術高明的大夫,企圖挽留那一縷即將消逝的生命。
遺憾的是,天不遂人願,那些微弱的努力最終未能扭轉乾坤,母親沒幾年便撒手人寰。
緊接着,歷史的洪流洶涌而來,社會的動盪使得遠方的親戚們各自爲戰,自顧不暇。無
奈之下,只好託付朱雲秀母子,照料年幼無助的許清禾,而後,便再無音信。
“聽說,你外公外婆或許已被下放至偏僻的農場,還有一位舅舅,響應時代的召喚,成爲了一名知識青年,至於他的去向,則是個謎。”朱雲秀輕嘆一聲。
許清禾用心聆聽每一句話,堅定地承諾:“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打聽他們的消息,奶奶,您別太擔心,現在有我爲您撐起一片天。”
言及此,許清禾猛地想起似乎忽略了殷昀傑,連忙向奶奶致歉:“奶奶,請您先在這樹蔭下稍作休息,我這就上山找找殷昀傑,別讓他白白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