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苦心

發佈時間: 2024-12-26 07:32:33
A+ A- 關燈 聽書

 一日後,國公府的姑娘公子們都開始下山。

 翩翩因未完全康復,所以單獨坐了一輛帶榻的馬車,翠玉隨伺。

 到了極樂寺,馬車並沒有停,而是從寺廟的後方一路蜿蜒下了山。

 後來翩翩才知道,山底通往極樂寺的路有兩條,一條是爬天梯,一條是在山的後方,可直直坐馬車通往極樂寺乃至山頂。

 天梯那條路,面對的是平民大衆,後方那條路,面對的是王公貴族。

 翩翩不禁感嘆,這極樂寺的住持也是個極通世故的,頗能揣測權貴的心意。

 ****

 回到國公府裏,翩翩見到陳嬤嬤在檐下打盹,一邊還放着一張大大的桌案,桌案上平鋪着一張繡面。

 翩翩慢慢走上前去,仔細看了看那繡面。

 這一看,便是讚歎不已,繡面上是一幅松鶴延年圖,蒼松直聳,古柏參天,有幾隻松鶴躍然其上,有的扇着翅膀正要起飛,有的棲於花草間,有的單腳而立……

 紅頂白羽造型生動,姿勢優美,最令人驚異的是,那松鶴的羽毛夾雜着真的翎羽,用絲線湊成,整個畫面看起來栩栩如生,精美絕倫。

 翩翩正欣賞着,陳嬤嬤就醒來了,見到翩翩,常年渾濁的目光也有了光彩,打量着翩翩道:“總算回來了,怎的還瘦了點?”

 翩翩上前拉着嬤嬤的手,一同坐在檐下:“無事,就是山上涼,有些着涼了,現在都好些了。倒是嬤嬤您,這雙面繡是您繡的?怎麼我從來沒見過。”

 陳嬤嬤也不隱瞞,點點頭:“繡了有一段時間了,平日裏眼睛畏光,見不得強光,都是在房裏繡的,所以你不知道。十一月裏是府裏太夫人的壽辰,嬤嬤聽說太夫人喜愛蘇繡,所以想着呀,給太夫人繡一架雙面繡臺屏,咱們如今能安生度日,多虧了國公府,嬤嬤心裏感激,所以打四個月之前嬤嬤就開始繡了,眼見快完工了,到時候拿出去一裝裱就好了。”

 翩翩一時心裏微酸,說道:“怪不得,嬤嬤的眼睛就是如此熬壞的。不管怎樣,嬤嬤你要多注意自個的身子,等您繡完這座屏風,以後再不要做繡活了,我……我手裏也有點體己,等我們回了西北,我會養着嬤嬤。”

 陳嬤嬤一愣,聽了這話,以爲她是在安慰自己,倒是沒有多想,她笑道:“翩翩有心了,只是嬤嬤心裏還有放不下的心事,那就是你的親事,只要一天未了,嬤嬤就一天不能放心,你爹孃不在了,無人爲你作主,嬤嬤又是個不中用的,尋常姑娘十三四歲就開始有父母操持,相看人家了。若到時候太夫人能看上嬤嬤繡的這屏風,嬤嬤能在太夫人跟前露個臉,嬤嬤尋思着能不能腆着臉求太夫人作主,爲我的翩翩擇一門佳婿……”

 翩翩大吃一驚,嬤嬤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她直覺出聲:“嬤嬤,不要!”

 陳嬤嬤拉下臉:“爲何不要!你莫在說不嫁人的話,你不嫁人嬤嬤死了也不安心,你爹孃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你成了老姑娘,誰不對你指指點點?這是一條走不通的路!你也不能因爲和安公子的事吹了後,就變成鴕鳥吧。”

 說到這,陳嬤嬤聲音又軟了下來,摸着她的臉道:“乖,你這樣好看,姿色比娘子當年尤甚,若有太夫人爲你出面,何愁將來?你總說要回西北,那裏流民多匪徒多,你這樣的品貌回去只會讓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你忘了,娘子就是這樣才……”

 說到這裏,陳嬤嬤不禁老淚縱橫。她口中的娘子,就是翩翩的母親葉氏。

https://palace-book.com/ 聖殿小說

 翩翩慌了,手忙腳亂地爲嬤嬤擦眼淚,安慰道:“是我不好,讓嬤嬤操心了。嬤嬤說的話,我會好好想的。”

 陳嬤嬤這才止住了眼淚。

 不一會,翠玉回來了。

 她拉着翩翩回到內室,神祕兮兮道:“姑娘,奴婢剛和二房院裏關係好的婢子聊天,你猜怎麼着,那大姑娘被送到宮裏去了。”

 翩翩一怔:“你的意思是,裴箏不在府裏?”

 翠玉點點頭:“聽說當晚二公子領着她回府去見了太夫人,太夫人發了好大一通火,砸了好幾個杯盞,把二老爺和二夫人都叫去了,那二老爺當場還扇了大姑娘一個嘴巴子,第二日太夫人就命人將她送進宮去了。”

 翩翩聽得一愣一愣:“送進宮做什麼去?”

 翠玉喝了一口茶:“聽聞宮裏有個嚴苛的趙嬤嬤,這趙嬤嬤跟尋常府裏的嬤嬤不同,她是一位教養嬤嬤,出身名流世家,年輕時就一直研習典著,極重禮儀規矩,還寫過一本書,關於女子如何規範自己的言行儀態舉止做派等。

 這趙嬤嬤年輕的時候就很搶手,很多世家夫人都想把她請到府裏教導姑娘,年紀大一些了,就被聖人請去宮裏給皇后、公主和貴人們教導禮儀了,不再在世家中教導了,這次還是太夫人親自出面,才將大姑娘送進去的。”

 翩翩接過翠玉手中遞過來的茶水,心有不安:“裴箏會不會因爲此事怨恨於我?”

 翠玉想了想:“姑娘,您明明是出於好心。只是依奴婢看,那大姑娘常常給您找茬,您又何必管她,哪天鬧個東窗事發才好呢,看她還敢不敢在您面前囂張。”

 翩翩搖了搖頭:“我何嘗是爲了她,只是寄居在這府裏,爲的是知恩圖報罷了,再一個,聽聞世家間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說法,她裴箏鬧出笑話就罷了,怕是也會影響裴筠以後找婆家……”

 說到這,她停了下來,又想到了自己,自己比起裴箏來更是不堪,似乎並無立場評判裴箏的所作所爲。想了想,終是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