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稼軒原先正在舉杯朝遠處的某個人致意,聽聞此言才轉頭看了兩姐妹一眼,“凌蕸,跟我去那邊見幾個人。”
看著他們走遠,凌菲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大大抿了一口手中的果汁。
凌蕸不可怕,她只是怕自己忍不住在這種重要場合把果汁潑到她臉上,拂了沈月芳的面子,丟了凌家的臉。
整個會場瞬間安靜了下來,燈光師將銀色的燈光打在精緻考究的樓梯上,沈月芳與凌柏峰,凌柏凡兩兄弟出現在樓梯口,三個人一前兩後,就這麼逶迤而下,舉手投足之間,儘是渾然天成的貴氣——天生的貴氣,錢買不來的。
不知怎地,凌菲只覺得樓梯上三個人都在若有似無地看著自己,目光不足而一,有探究的,欣賞的,驚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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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朝凌柏凡露出一個微笑,後者也同樣回以她一個溫暖的笑意。
旁邊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聽說咱們小老闆和公眾人物張悅然在談戀愛,怎麼也只見他一個人下來,倒是將美女晾在一邊啊?”
八卦永遠是女人開頭的,旁邊的人也毫不示弱跟進,“聽說未來婆婆不同意,張小姐想要跨進豪門,怕是難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看張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然哪裡會那麼紅?娛樂圈多的是潛規則……”
凌菲這才發現,張悅然也來了,此刻正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一根羅馬柱旁邊。
一襲淺玫紅紗裙的她,美得如一枝春日枝頭的粉嫩桃花,可眼裡卻是藏也藏不住的失落。
她快步走向張悅然,然後輕輕喚了喚聲悅然姐。
張悅然這才回神,看到是凌菲,終是扯出了一抹笑意,“凌菲,你也來了。”
“嗯。”凌菲無聲無息地站在她的身邊,給了她一些無言的支持。
沈月芳終於走完了長長的旋轉樓梯,凌蕸立刻熱情地迎了上去,附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
凌菲驀地感到一道凌厲的光從養母眼中射出,看向自己,渾身不自在起來。
不過好在主持人已經開口邀她上台講話,一時間掌聲雷動,讓沈月芳一時也無暇顧及剛才凌蕸說的話了。
凌菲悄然握了握自己的掌心,那裡已經是一片濡濕。
她不願意讓沈月芳像以前介紹凌蕸那樣介紹自己,甚至不願意對人承認,自己就是傳說中那個凌家的小養女。
如果她的命運,注定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話,那最起碼,她想要保留作為一塊魚或肉的最起碼尊嚴——不要讓她毫無尊嚴地暴露在大眾眼前,讓人們知道,凌家的小女兒,也賣了一個好價錢。
最後,她的開場白終於完成,卻像是將凌菲遺忘了一樣,整個過程之中,沒有一句話提到她,連葉家也沒有提到,好像這一切都不存在一樣。
凌蕸得意地站在沈月芳旁邊,深深鞠躬,然後施施然走下舞池,和許稼軒一起,舞出了整個宴會的開場。
然後不斷有人滑入舞池,整個宴會的氣氛也愈發的好了起來。
凌柏凡朝她們這邊看了一眼,腳步最開始還是從容不迫的,到後面卻是越來越急。
因為張悅然對凌菲頷了頷首,然後打算離開了——她的身份不允許她再這樣不明不白地站在這裡了。
“悅然!”凌柏凡終於走到了她們面前,低低喚著她的名字。
凌菲知情識趣,立刻閃開,走到自助美食區準備犒勞一下自己的五臟廟,反正來都來了,她才不要餓著肚子裝什麼淑女。
蟹子壽司,烤鰻魚,三文魚刺身……,樣樣美味,她吃了個不亦樂乎。
可沒過多久,凌柏凡便尋了過來,“凌菲,媽找我有事,你幫我陪陪悅然姐?”
他指了指陽台。
她忙不迭地點了點頭,朝陽台走去,看到了站在那邊的張悅然。
此刻的張悅然,全然沒有了平日裡豔光四射的公眾人物模樣,連背影都是落寞的,見到凌菲,她也不想假裝,“凌菲,你說我是不是傻,明知道來這裡是自討沒趣罷了,卻也還是來了?”
凌菲搖了搖頭,“怎麼會?”
看來二哥和她的事,依舊是膠著狀態,沒有得到沈月芳的同意。
張悅然不再言語,只是輕輕仰了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斗。
凌菲看著她完美的側臉線條,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再開口說什麼來安慰她了。
管家畢恭畢敬地走過來,“小小姐,夫人找您。”
凌菲心中咯噔一聲,該來的,總也逃不掉,於是硬著頭皮轉身,“我馬上過去。”
張悅然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你去吧,我沒事。”
“那我去去就來,你等我啊,悅然姐。”
管家領著到了沈月芳面前,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沈月芳只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水晶杯子,裡面的紅酒顏色妖嬈,在燈光下折射出幽幽的光。
“凌菲,葉於琛呢?”
城南那塊地最近競爭地愈發厲害了,據說好幾家房地產公司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就連一向偏幫著凌氏的某些相關部門此次竟也是滴水不漏,內部消息竟是瞞得密不透風,弄得凌氏現在都還沒搞清楚自己的競爭對手是誰。
在這樣的時機下,今晚許稼軒和葉於琛的出現,對於沈月芳來說,自然是意義重大的。
可沒想到,凌菲到底是辜負了她了。
凌菲舔了舔嘴唇,不知為何,在面對沈月芳的時候,她總是覺得口舌發乾。
“他說他部隊太忙,就不過來了。”
沈月芳這才側臉,精緻描繪的眼睛緊緊鎖住凌菲的臉,像是在分辨她的話是謊言還是事實,半晌才復又垂頭,繼續看著杯中紅酒,“是他不想來?還是不能來?”
凌菲不知怎麼回答。事實上,她現在連葉於琛到底知不知道年會這回事都搞不清楚了。
沈月芳晃了晃杯子,仰頭將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凌菲,同樣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你不要忘記了,是凌家把你養大的。”
事到如今,她倒也不再掩飾什麼,只一副在商言商的口吻,要求凌菲做出銀貨兩訖的承諾。
這是在提醒她吃水不忘打井人嗎?
凌菲艱澀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媽。”
沈月芳終是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凌菲轉身,深吸了一口氣,才抬步走向陽台。
心中的難過竟是又酸酸澀澀地冒了出來,像個調皮的孩子,攪得她難以安寧。
凌菲,不要難過,不要難過,養女本來就是為了家族利益犧牲的,有什麼值得難過的?
到了陽台,她環顧四周想找張悅然,可是十分奇怪,居然沒有找到。
明明剛才還看見凌柏凡端著酒杯正在和某位世家公子寒暄的,張悅然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許是自己離開了吧…..
該見的人都已經見了,該說的話也都已經說了,凌菲便悄悄地往宴廳二樓的休息室走去,打算脫掉高跟鞋休息一會兒便回去了——這種十公分高的鞋子實在不是她的菜,穿了一個晚上,腳心之處竟是生生的疼。
脫了高跟鞋,腳掌踩在冰冰涼涼的實木地板上,凌菲才大大地吐出一口氣,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比較舒服。
窗口微開,有絲絲光線透過窗簾,照在地板上,凌菲抱膝在窗簾後面坐了下來。
漫天星漢,瑰麗無雙,映著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相得益彰得十分炫目,竟是讓她看得痴了。
只是如此多的溫暖,卻沒有屬於她的那一份。
她,沒有家。
身後驟然傳來一聲關門的聲音,虛虛實實的交談聲傳來,“你不要忘記,你答應過什麼。”
對方良久未應,凌菲正欲撩起窗簾打算告訴來人這裡有人,實在不適宜進行任何私密話題,可有個低沉卻空靈的聲音卻很輕很無奈地傳來,“對不起,我想我做不到。”
凌菲愣住,快要夠到窗簾的手也驚得縮了回來。
這兩把聲音她都認得,分明就是……